听闻此事,李衍眉头一挑,有些诧异。
这韩坤胆量着实不小。
虽说江湖与朝廷,难免会有所往来,但在官府眼中,江湖中人始终是需要严加防范。
这其中,也有着一些历史渊源。
大宣朝太祖当年推翻大兴朝时,曾借助江湖中人之力,甚至与弥勒教的教主称兄道弟,待天下安定后,自然会有所戒备。
于是,朝廷收编神拳会,镇压弥勒教,并设都尉司监察江湖动向。
朝廷之人若加入江湖帮派,哪怕是名门正教,也会被视为忌讳,尤其是有官身之人。
每年吏部考核,都不会让其位居高位。
神拳会和玄门正教,就是朝廷规定的路子。
这韩坤究竟是长了几个脑袋,竟敢将弟子安插进卫所,甚至还谋了个百户之位。
见众人神色异样,韩坤哑然失笑,摇头道:“诸位想错了,老夫可没糊涂到去做这事。”
“我那弟子叫秦旭华,只是单纯传授武艺。他一心投军报国,从不沾染江湖之事,也未加入漕帮,只是每年会奉上一份寿礼。”
“老夫前往郧阳,却没曾想徒弟遇害,他只是个百户,死后留下的孤儿寡母要安排。”
“这仇,老夫也得想办法报了!”
“哦,原来如此。”
李衍微微颔首,心中却不大相信。
单纯拜师学艺,不牵涉江湖纷争…人情世故哪可能分得这么清。
当然,对方意欲何为也与他无关。
想到此处,李衍开口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晚辈着实不知,只晓得有贼人用邪术害人,且谋取财物。”
事关新式火药,他自然不敢随意透露。
谁晓得这韩坤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对于这个回答,韩坤显然不满足,继续追问道:“那贼人施展了何种邪术?”
李衍刚欲开口,却心中一动,看向门外。
紧接着,外面急促脚步声传来。
哗啦一声,
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一群人阔步而入。
他们皆身着黑衣,前胸绣睚眦,后背绣着狴犴,气势冷峻,行动利落,正是都尉司人马。
为首的,乃是一位中年人。
他身形消瘦,留着一对山羊胡,一双眼睛阴沉幽暗,看起来就像盯着猎物的野狼。
看对方衣服上云纹,李衍心中一沉。
都尉司果然重视,竟派来一位千户处理。
对方也未急着自我介绍,冰冷目光环视一圈后,随后看向韩坤,眼睛微眯道:
“漕帮新上任的韩长老…在这里作甚?”
韩坤脸上露出笑容,微微拱手道:“在下只是顺路而来,探望一下老友。既然大人有事,就不叨扰了。”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韩长老急什么。”
那千户淡淡道:“都别走了。”
韩坤眉头微皱,拱手道:“大人这是何意?”
“大胆!”
旁边一名都尉司百户当即呵斥道:“韩坤,死的那秦百户是你徒弟吧?”
“以往懒得与你计较,但有些事你竟敢插手,我看伱们漕帮是不想混了!”
韩坤闻言,脑袋顿时一懵,眼中惊疑不定。
看这状况,事情远比自己想的棘手。
那为首的千户也不理会韩坤,只是看向李衍,冷声道:“本官黄文忠,郧阳府卫所千户。”
“阁下就是李衍吧,有些事想问个明白。”
说着,伸手一抬,旁边立刻有手下递上一份册子。
他看也不看接过,随手翻了几下,沉声道:“李衍,陕州蓝田县人,半年前咸阳城扬名,牵涉古水村案、周府火药案、乱葬岗弥勒教案,还在长安当街杀人…”
“啧啧,小小年纪,不安分的很啊…”
李衍面色未改,淡淡道:“大人,您有话就直说,无需用这小手段。”
这种手段,江湖上叫拴马桩,公门中叫惊堂木,都是用来震慑人心,为后续问话做铺垫。
但用来对付他,却是多此一举。
而且,他干的事,可比这多多了…
千户黄文忠淡淡一笑:“有胆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