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些有点意思。”
“您这是同意喽?”
龙保平想了一下,依然平静地说:
“我想知道,你能给我什么权利?”
“在这个地界上您说了算,做错了算我,成绩归您。我尽最大的能力支持您。”
“我不需要成绩,我只是要……”
“好。您可是要受苦的啊。”
“累死了我,你就给我在山坡上修一个坟,就说我是为了乡亲们累死的。”
葛书记紧紧地抱住龙保平。
河西村是汤旺河下游一个最大的村子,依山傍水,上万口人,龙家是个老户,也是一个大户。谁都知道,早在这里还是抗联战士出没于白山黑水之间的时候,那时的龙家就在暗中为他们出过力。
谁都知道,这里是一片沃土,如果有一个好的班子带领乡亲们苦干几年,这里一定会迅速地走上致富的路子。
那是怎样艰苦的日子啊。人穷,村子也穷啊。修路,他把自己的转业费全拿了出来,乡亲终于被他感动了。
他为了谁?不还是为了乡亲们?
如果为了他自己,他还愁什么呢?国家可是养着他的啊!一个月几百元的津贴那可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乡亲们把这些看在眼里,于是,他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一条十几公里的公路用了半年的时间,终于修成了。
过去暴土扬尘的土路,如今修成了一条宽阔的快速公路。通了大型车辆,一切事情就好办多了。
接着就是找矿,他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请来专家,跑遍了河西村周围的山山岭岭,终于找到了一座储量丰富的石墨矿,从此,改变河西村全体村民命运的战斗打响了。
保平跛着腿,风里雨里的镜头深深地进入了乡亲们的视野里,党组织这个概念在他们的记忆里似乎又被唤醒了。他们看到了一个钢铁般的男人那顽强的意志。有了这样的男人,他们就有了前进的方向,就有了靠山,就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前途再也不是贫穷和落后。
当他们看到一个贫穷的村子在龙保平的带领下,用了几年的时间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矿山建立起来了,工厂建立起来了,人们的收入多得简直超出了自己的预想,龙保平这个名字就和他们的恩人这个字眼,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转眼二十几年过去了,河西村的产业已经形成相当的规模,化工,冶炼,水泥,服装等产业均已经形成,一年十几个亿的销售收入。龙保平几乎就是河西村,不,他已经成为鹤立乡,甚至是全县的最有影响的人物。
这一切的一切,龙老太太自然看到了眼睛里。她相信,这才是她的儿子,她也为儿子倍感骄傲,这才是龙家的血脉,这才她的龙种。
不过,在过去的许多年里,她也为儿子操了不少的心,最主要的是,保平快到四十才说上个媳妇。在龙保平在军队当着军官的时候,来家里提亲的都要踏破了门槛,可保平缺了一条腿回来后,就很少有人向她提起这件事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老天对于龙保平这样的男人,终究会睁开眼睛,露出多情的一瞥的,因为,好女人不喜欢他这样的男人,不爱这样的男人,还会爱上什么样的男人呢?
有一个女人,而且是全乡公认的最漂亮,最有文化,甚至也是最温柔体贴的女人,爱上了龙保平。在人们惊呼的同时,终于豁然开朗,这才是老天最好的安排,这才是真正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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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连龙保平自己也不得不相信,在后来的许多个大的问题面前,都是因为有了这个才女,才使他的事业更加兴旺发达。
如今,又是这个女人,为他的提出了一个更加严峻的课题。
那就是,如今的河西村,往何处去?
苗天琳到了三十岁那年还没结婚,甚至还没谈过恋爱。
这让她身边的许多人不理解她的同时,都在暗暗地猜测,是不是这个漂亮又有文化的女人,有着什么毛病?
按理说,一个女人在自己人生路上,不可能遇不上一个知己,可是,偏偏苗天琳这么多年来,始终形影相吊,从不见她的身边有一个半个的男人。
要说她是个落落寡合的人,也不尽然。她生性开朗,活泼好动,是个有着自己独立思维的现代型的女人。
在通往乡里小学门前那惟一的一条柏油路上,每天的早晨和晚上,都能看见一个身材修长,长发飘飞,面容娇美,举止不俗的年轻女子。当她走进或者走出乡里小学那扇大门时,她是那么惹人眼目,她的身影从人们的眼前走过时,如同从天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彩虹。
谁都希望这道彩虹在他的眼前多停留一段时间,可这道彩虹总是一闪即逝,从不在任何地方停留。
一名年轻漂亮的女教师,在一个落后的乡镇里,在这些还有些愚昧的乡民的眼睛里,本来就抢眼,加上又是一个单身,于是,那身段的好看,那脸蛋的美丽,就让这里的女人心升几分妒忌,让这里的男人怀揣着几分欲火。
“你看那个德性,穷装蛋,不是个好东西,那个东西早就不新鲜了。还夹得死紧。”
女人们这样说。
“这个小女子,真是不错,搂着这样的腰身,看着这张脸,和这样的肉身睡上一觉,那滋味说不上有多么美哩。”
男人们站在街头,看着她走近后又远去的身影,喉咙不时地动着,心里痒痒得难受。
并不是她看不上这些男男女女,在她传授给他们的子女们知识的同时,她的心里实在是不能接受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实在是不敢看他们的眼神,她觉得他们的眼神里有着太明白的东西,那就是他们的粗俗,他们的野性,还有他们身上难闻的气味。
不仅是这些乡民,就是那些同在学校里教书的老师们,那些并没有读过多少书,各个方面比那些乡民好上不了多少的同行,由于她的出色,也时常排斥着她。
她如同遗落在泥土里的玉兰花,虽然自身洁白,但她的周围却是满眼污秽。
越是这样,她越是保持着自身的清高和孤傲。
这样的个性和气质并不是现在才有,虽然她生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家庭,可她从小就养成的个性,使她远离那些粗鄙的人群。她是师范学院的毕业生,她本来可以到一个不错的地方工作,退一步说,如果她家里有一些背景,如果她是个肯屈尊的姑娘,她也不会到这样的小地方教书。
临近毕业,同学们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奔波,她才发现自己的离群寡合,而这样的离群寡合会让自己失去什么。许多信息他们对她几乎是封闭的。那些凡是能托上关系的同学,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甚至有的女生为了把自己安排到城市的好学校,不惜一切代价,有的为自己找了个可以依赖的靠山,有的为了推荐自己,把自己说得天花乱坠,俨然是一个最优秀的人才。
她觉得这些人真是不齿。
她不屑于这样做。
她的家里也无法为她找到一个最起码的门路,她的父母实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人,妈妈还早就下了岗。在她的工作安排迟迟得不解决的时候,她的爸爸也准备拿出家里很少一点积蓄,托人送礼,好让她至少可以到一个县里去教书,当一个各个方面待遇也说得过去的老师,至少要比民办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