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发生在省道128公里的路段。这个路段隔上几天就要出现一场恶性事故,如果上坡的司机了望不够,或者稍一走神,遇上急驶而来的车辆,惨剧随时都可能发生。
对于李三炮那也许只有几秒钟的走神就是致命的。当那辆满载着煤炭的大货车迎面撞击着李三炮这辆空车的一瞬间,那巨大的撞击力足以把任何东西都碾成齑粉,而他自己也就一命呜呼了。
交通指挥部门以第一时间通报了交警部门,交警部门又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现场。因为这是一起重大的交通事故,有关部门的领导都立刻赶到了现场。
交警支队队长戴季峰亲自来到了现场指挥交警勘察了现场。
戴季峰是去年由副队长升为队长的。说来也真是倒霉,自打他当了这个队长,全市的交通事故竟然增长了一倍,别的不说,就在去年下的第一场大雪的那天的晚上,市区的主要街道撞车的竟有上百起,而光是在这条省路上,就连续发生了十几起交通事故,死亡人数三十多名,这还不算,就在今年的春节期间,省里的民政会议结束时,许多与会者要来口岸看看,可就发生了恶性交通事故,好几个省的民政局长竟然客死异乡。
在一次会议上,市长终于发火了,告诉他,如果不把交通事故降下来,就撤他的职,可是,方向盘掌握在人家的手里,他就是使出满身的力气,整天不睡觉,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不说别的,就拿他自己来说,也是一名受害者,他的老母亲在一次车祸中撞断了一条肋骨,现在还落下了病根,这且不说,还是他在担任副队长的时候,也是这条路段发生了一起恶性事故,一对夫妻当时死亡,留下了一个十岁的女孩,可是这个女孩竟是个聋哑,或者说是被这场车祸撞成了这样也未可知,怎么也说不出自己的家还有什么人,无奈他说:“暂时就安排在我家吧,反正我家也没有孩子。”
他没有孩子,结婚后,他就始终没有孩子,过去他还有要个孩子的想法,现在已经四十多了,这个想法也就慢慢地淡下来了。
他来到这条省道128公里的路段。
这个路段真是叫他头疼,可他想了所有的办法,但都收效甚微。
城市交通指挥系统同时也通知了120 急救中心,急救中心也立刻派来车辆感到现场。谁都知道这必是一场恶性事故,一定有人要在这场事故中身受重伤,甚至死于非命。
警察和医护人员首先抢救车上的人。拉煤炭的车里有一个人正在睡觉,把他拉出车里时还有一口气,而司机当场毙命。
戴季峰爬上李三炮这辆车,现场的惨状让他十分难过,几个人血肉模糊,他看到车上有一名中年女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名有文化的女人,他觉得奇怪,这样的女人怎么要坐这样的车,他觉得这可能是一家人呢。
一名警察边指挥着人员立刻把人抬往急救车上,边分析着情况说:
“这好像是一家三口搭车进城的吧。”
“可能是吧。”
戴季峰瓮声瓮气地说。
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拉煤炭的汽车,在下坡的时候偏离了自己的路线,并且速度过快,这辆空车由于是上坡速度较慢,也可能当时有点走神,躲避不及,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
这样的事情他看得多了,可如果是一家三口同时遭到这样的灾难他觉得在真是有些不幸了。
他又转身看了看车上的女人。女人的脸上满是血迹,可她的轮廓还是看得很清楚的。他突然怔了一下,又细细地凝视了几秒钟,他不禁“啊”地一声叫了起来。
这个人的脸形怎么这样熟悉?
他用手在女人的脸上擦了擦血迹,他的心立刻提溜了起来,难道真的是她?
他喊了起来:“医生。”
一名医生赶紧赶了过来:“我们的人手还是来少了。”
“你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还活着。”
医生摸了摸女人的心脏,又感受一下她的呼吸说:“啊,她的确还活着。赶紧拿担架来。”医生喊道。
几名医护人员立刻把亚贤抬到救护车上。
医生又看了看何广大,遗憾地说:“这个男人怕是不行了。”
“那你们就不能把他抢救过来?”
戴季峰对他是熟悉的,他不希望这个何家受到任何一点的伤害。
“可他已经死了。”
“死了?”
“这是不会有错的。”
“妈的,这个司机简直是造孽。”
“这样的事情也是经常出现的。”
“这个孩子怎么样?”
医生又立刻叫来了担架。
“他的问题还不大。”来人用担架把何必成抬上了救护车,医生对戴季峰说:“好像这些人是你认识的?”
“如果我没有认错,就应该是她……不,就是他们,可怎么会这样……”
“你真的认识她?看起来关系还不一般?”
戴队长沉重地闭了一下眼睛,但掩不住的泪水悄然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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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人和人之间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即使是交往甚好的一对朋友如果分了手,就不知在什么地方,以什么样的形式重新见面。
戴队长处理了无数起交通事故,还没有这样地动情过。有人也发现了他的眼睛湿润了,还以为是为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好而感到悲痛呢。
当他进一步判断这就是郝亚贤后,一边紧急处理现场,自己跟着急救车迅速奔往医院。他是把自己当成受害者的家人或者朋友出面的,因为,他知道,亚贤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他又找不到她家其他的亲人,至于何广大家还有什么人,他就更不清楚了。
医生告诉他,除了司机死去外,中年男人也就是亚贤的丈夫还有希望抢救过来,在后面坐着小伙子也就是亚贤的儿子并无生命危险。
虽然他管不着那些医生,但他还是对他们说,不管怎样也要把这两个人抢救过来。
他记得他见过亚贤的这个儿子,不过,那时他还小,现在他已经长得这样高大了,而且看起来还是这样精神。
亚贤,只是这几年来在他的心里不怎么呼唤这个名字了。在过去的许多年来,他时常猛然地想起这个名字,还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他的心就不能不猛地狂跳那么几下。
一晃也有许多年没有见到亚贤,她的父母去世后,她就很少回到城里,就是偶尔回去她也不会去见他。此前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的一次同学聚会,后来的同学聚会,不知什么原因,她就不再参加了。
怎么会想到,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心就像刀剜针刺般的疼痛。
120急救车火速地在城市的道路上行驶着,来往的车辆纷纷给他们让路。此刻,他的思绪飞得更快,也飞得更远。
不管多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也就是他从小就钟情的那个扎着两条小辫,整天蹦蹦跳跳的快乐的小女孩,在他的心中,她的影子都是那么清晰,那么新鲜。
三十年前的红卫兵小学是市里有名的小学,之所以有名,是这所学校的文艺建设是出类拔萃的,每到“五一”、“十一”这样的节日里,在许多热闹的场所,都有这所小学演出的精彩节目。戴季峰记得,他班上的郝亚贤跳的一个单人舞蹈“拾麦穗”总是在各个场所得到最多的掌声。那时,他觉得这个小姑娘长得好看,而且能歌善舞,他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念头,那就是他就喜欢看到她,如果她偶尔不来上学,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里非常失落。可他们那是根本就没有机会说点什么,甚至他记得他们在小学的几年里说的话也没超过十句。
小学毕业他觉得自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的心理,他怕的是他从此再也见不到她。
没想到的是,到了中学,许多小学的同学都没了去向,可她又偏偏和这个郝亚贤相遇,竟然又分到了一所学校,分到了一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