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学生会

“我觉得我们小组的同学都很优秀,可惜规则不允许我选出三个A。”

陈望月眼睛看向始终不发一语的周清彦,再看向常思雨,然后把剩下两张评分表并排放到台灯底下,所有人都能看清的位置。

重新动笔之前,她慢条斯理地将校服衬衫袖口卷起,漂亮细腻柔软的袖子,半覆手的长度把她的身体一部分也当作单品,呈现在一整套穿搭的系统里,廓形硬朗整体里的纤细部分,像冰冷建筑角落探出头的一枝花。

笔尖埋入纸张,她神情认真,写下两个B的评级。

“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拿到一个A和两个B的评级,这是我们能为彼此做的第一件事。”

陈望月弯了弯眼睛,开合的嘴唇有很漂亮的,花瓣一样的线条,台灯的冷光映得眼底一片柔和,“我期待着未来和大家共事。”

“下次有话早点说,早不想待这破地方了,热死人了。”越霜三两下填完,语气自然地吩咐常思雨,“你理解陈望月意思吧?听懂就别愣着了,写啊。”

她又转向周清彦,“你要把A给我,别弄错了。”

常思雨只是反应慢,脑子不笨,啊了一声就乖乖照做了,填完还帮越霜那几张有点打皱的纸张压平了边角。

周清彦没回话,埋头填表。

陈望月把三个人的评分表整齐摞到一起,“周同学,你的也一起给我吧。”

这个从进房间开始就沉默不语的男生透过眼镜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盖上笔帽,径自起身离开。

三张纸并排平铺在桌面上。

三个书写规范标准漂亮的字母静静躺在黑色方格里,墨迹未干。

他给出了三个C级。

越霜怒火中烧,“……姓周的,搞这种小动作有意思吗,你父母没教过你诚信两个字怎么写?”

周清彦扶了扶镜架,陈望月才注意到这个男生给她带来的那一丝异样是从何而来,他的瞳色是异于常人的黑,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犹如空谷深潭,冰冷淡漠,沉默吞并外界投注的所有光,不给予一丝回应。

“我没有答应过会配合,从始至终都是你们几个在自说自话。”

他视线转向陈望月,“陈小姐,没有确保规则执行的能力,就不要想着当制定规则的人了。”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越霜呼吸急促,恼得不轻,“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下贱的免费生也敢跟我们耍心眼,你信不信我让你在瑞斯塔德待不下去!”

“当然信,不过,越小姐,你准备怎么让我待不下去,去求你开温泉酒店的舅舅,断了学校给我这个下贱货色的资助?”

他薄唇微扬,明明是带讥诮之意的话语,但语调却从头到尾平得像一条直线,好似天生就表达不出人为的情绪,“可是你自己也只是B班,你哥哥给商聿当跟班,你堂妹给蒋愿当跟班,你现在是打算给陈小姐当跟班?哦对,她确实在你做梦都想去的A班。”

陈望月听明白了,这两个人恐怕早就结下不小梁子,她愈发好奇周清彦的底气何在,她不记得原著中有这个角色,但看他一番直戳心窝的话,不像是什么无名之辈。

越霜果然气得不轻,指着周清彦鼻子的手指也抖个不停,像一只被踩中了尾巴,毛发倒竖的布偶猫,到底还是被娇惯出身,看得出骂人还不熟练,从小被舅舅夫妻当做拖油瓶,出气筒,精通民间脏话俚语的陈望月很想对她进行一番指导,但还是站定原地沉默听越大小姐词汇匮乏地威胁那个越走越远的人,“把分改掉,不然我让你在瑞斯塔德待不下去你信不信!”

陈望月相信越霜已尽力,但呈现出来的效果不过就是小猫咪炸毛,缺乏威慑力,没有谁会真正当回事,周清彦脚步不停,拉开了门,把越霜气急败坏的大喊甩在身后。

“你给我站住!”

“越霜。”陈望月扶着桌子起身,一瘸一拐走到门口,拦住要追上去的越霜,“别管他了,他敢当着我们的面这么做,就不会改的。”

其实她能够理解周清彦做法。

每个人都拿到相同的评级,看似公平,其实也是一种对有优势方的隐性倾斜。

面试已落入下风,如果□□环节再配合陈望月和越霜玩和和气气一家亲的戏码,只会延续上一轮遗留的差距。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想得到这点,只不过往往顾忌表面和气,不会像周清彦一样明着得罪人。

“不必为这种人生气。”陈望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次小组□□环节也是面试考核的一部分,你们有注意到房间里的监控吗?”

陈望月示意越霜和常思雨去看房间的天花顶,监控摄像头红点闪烁,显然处于运行状态。

“我们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上面的观察之中。”

“之所以把评分权交给我们自己,应该是为了测试大家的沟通和合作能力,我相信,我们刚刚的表现也会被纳入考量之中。”

“周清彦破坏小组之间的协定,看似坐收渔翁之利,也许只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结果就好了。”

陈望月说到后面脸上含了些笑意,她的五官本身是过分精致而显得不真实的,但温柔的气质化解了那份距离感,像消融冰雪汩汩流过心上,声线平滑而温煦,带着令人信服的笃定和熨帖,抚平了越霜紧蹙的眉头,她表情舒展了些,褪去一时的恼怒,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轻蔑。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放过他的。”越霜嘴角微扯,她是偏圆润的长相和五官,五官里以钝角居多,笑时尤其显得可爱,但此时逆光中的眉眼却显出些乖戾,“真以为校董看重他就了不得了,区区免费生,成绩再好,以后也是给我们家打工的命。”

陈望月无法附和她的话。

在场的免费生不止周清彦一个,常思雨也是。

而且陈望月内心并不像劝慰越霜时一样笃定,她不是学生会的成员,不清楚他们招人的标准,万一他们就是崇尚“狼性”,欣赏周清彦的作风也未可知。

陈望月从不过多纠结不能改变的事,最后只是笑了笑,“越霜,思雨,要加KsChat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