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系。
小打小闹愈演愈烈,直到某个暴雨天,几个男生把她反锁在了体育馆的器材室里。
后来他们对老师解释仅仅是想捉弄她,但谁知道如果她没有奋力挣脱,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噩梦。
雨像刀子一样砸落,她顶着大暴雨跑回宿舍,也因此患上一场重感冒。
第二天她醒来,大雨化作小雨,淅淅沥沥,让白昼也阴沉如夜晚,她拖着沉重的身躯爬下床查看时间。
已经是中午。
以她现在糟糕的人际关系,没有一个舍友会多管闲事,提醒她再不起床就会错过上午的考试。
哪怕她接下来都是满分,缺考两门也不可能考进年纪前五。
也就无法拿到下个月的补助。
狭小的宿舍,空气闷热沉重,风吹得雨痕在玻璃上七扭八拐蜿蜒变形,陈望月推开窗,暴雨过后窗台上遍是昆虫尸体,她静静盯着飞虫残缺的透明翅膀,隐约听见什么声音和雨声混杂在一起。
很久以后她意识到,原来是她在哭泣。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
把她堵在器材室的男生她清楚,带头的那个家里给学校捐过楼和设备,再加上昨天他们没有得手,她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说服校方站在她这边。
如果只能给他们些不疼不痒的惩罚,陈望月在学校里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
她需要庇护。
她选中了校篮球队的副队长。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生,长相成绩教养无一不好,在校园中人缘极佳。
最重要的,据说家里长辈在关键岗位任职。
在家长会的时候,陈望月亲眼见到副校长跟他的父亲握手叙旧,点头哈腰,热情得像条哈巴狗。
她观察了他一个礼拜的行动轨迹,找了个天气晴好的傍晚,抱着一堆书出现在篮球场外,与他恰到好处撞了个满怀。
书洒了一地,有一本砸在面前人的脚面上,她慌张道着歉去捡,男生说着没事,蹲下来帮她一起收拾。
“真的很对不起,是我没注意看路。”
忙乱间男生握住一本书的书脊,陈望月握住他的手腕。
那男生抬眼。
四目相对,他撞进一双乌黑深秀的眼睛里。
风的流动突然变慢,凝固成压在他胸口的空气,让他无法呼吸。
那是狐狸一样的眼睛形状,却干净得像初生的小鹿,玻璃弹珠般明澈的瞳仁,仿佛刚刚哭过,眼眶微微发红,睫毛是雨后挂水垂下的树枝,张嘴说话时还带着一点哽咽的腔调。
被握住的手腕触感温热柔软,男生的心像一处枯竭的水泵,无论怎样的努力,都不能再榨出一滴水,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团湿棉花堵住,不能上也不能下,半晌才发出勉强的气音。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她,眼睛里是陈望月所熟悉的惊艳和恍惚,“你在哭吗,发生什么事了?”
此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他们开始出双入对,都是出了名的优等生,其中一个还有那样的家世背景,老师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流言蜚语不休,但都止步于行动,除了多了一个等她下课的男朋友,她的生活逐渐回归最初的平静。
说来可笑,当她做自己,人人都可以拿她撒气,当她被打上某一个人的标签,成为附庸和装饰品,他们开始畏惧她。
尊严是一种奢侈品,那是陈望月从15岁就领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