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尔校队的闹剧,以换下后卫结束。
第四小节比赛只剩下五分钟时间,十一分的差距,短时间内想要扳平乃至逆转取胜,难度不小。
但顾生辉,是瑞斯塔德的王牌,去年卡纳青少年篮球训练营大名单上的第一人,公认同龄段最强的全能型选手。
顾晓盼的话没有一点夸大,她这位哥哥只要上场,就是来教对手球队做人的。
球队到了关键时刻,其他传切战术都已失效,他承担起攻坚单打手的位置,不需要拆挡,在队友为他创造出的空间里迅速取得球权,娴熟运球腾挪,不到一分钟就突破伊洛尔的防线,高高跃起,以一个迅捷的灌篮取得两分。
从得分的爆发力角度和效率来说,灌篮得分并不能和三分球相比,但它却是最能鼓舞球员士气,带动观众情绪的得分手段。
顾生辉有意给比分暂时落后,状态低迷的队员提振士气,单手握筐,在空中高高挥拳,全场观众加油鼓掌欢呼的频率完全被他掌控,不自觉靠拢他挥拳和怒吼的节奏。
陈望月也跟着鼓掌,论耍帅,顾生辉真的是内行中的内行。
如果说修彦是优秀的球员,顾生辉俨然已经初具未来球星的架势。
但他不止是会耍帅而已,陈望月再外行也能看出来,他的进攻能力,弹跳能力,和现场其他任何一个球员都不是同级别的。
灌篮最大的障碍,在于对手防卫充分的情况下,内线往往拥挤不堪的内线,极难得分,远没有通过挡拆以后的三分球出手难度低。
但这个定律完全在顾生辉身上失效了,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看似牢固的防御也只是纸老虎,顾生辉的命中率非常恐怖,何况他并没有参与前三节的比赛,体力优势巨大,每一次弹跳都高度惊人,伊洛尔队措手不及,内线防守瞬间濒临崩溃。
三秒区背身拿球,背靠一步,翻身就能扣,顾生辉两分钟内三次灌篮得分,尖叫声几乎掀翻球馆屋顶。
再加上瑞斯塔德的控球后卫外线投进一个三分球,分差缩小到两分。
伊洛尔的教练叫了暂停,再度上场时,他们几乎完全放弃主动进攻,把严防死守四个字贯彻到底。
这个战术起了一点作用,顾生辉被挡得死死的,手根本碰不到球,可这明显五打一的局面太难看了,现场观众不满地发出一阵又一阵嘘声,甚至纷纷倒竖中指。
“这有什么意思啊!”顾晓盼愤怒地一摔应援手幅,“有本事硬碰硬啊!一群缩头乌龟!”
陈望月没有附和,目光定在修彦身上。
满场倒彩之下,他平心静气,给队友加油鼓劲,劝慰他们坚持下去,只要不再有得分,胜利就是伊洛尔的囊中之物。
他确实成长了很多,收敛了脾气,也学会担任团体里的粘合剂。
“晓盼。”
陈望月面前被递过一瓶汽水,是姗姗来迟的贺谦临,他给她们两个人带了饮料。
贺谦临坐到顾晓盼身侧空位,拧开瓶盖插上吸管给未婚妻,可惜顾晓盼此时此刻无暇搭理他,敷衍地喝了一口就又焦急地望向场内。
顾生辉被两个人撞倒在地,身侧或担忧或愤怒的惊呼此起彼伏,裁判吹哨,给了伊洛尔的球员犯规警告,大屏切了特写给顾生辉,他眉头紧皱,手背抵在唇边,不住发出吃痛的嘶嘶气喘。
陈望月和贺谦临都猛地站起,方才还因为伊洛尔的无死角防守而破口大骂的顾晓盼反倒淡定起来,安慰他们两个,“没事没事,坐下。”
“顾生辉肯定是装的,就那俩细胳膊细腿的还能把他撞倒?”顾晓盼给他们解读,语气轻松,“这王八蛋绝对是假摔,就是争取罚球,现在比赛只有一分钟就结束了,伊洛尔那边进不了球,也不让我们进,防得死死的,只能靠罚球得分了,顾生辉罚球那是百发百中,不出意外的话,他拿了这两分,我们两边就平了,进入加时赛。”
“你们等着看吧,加时赛就是我们的单方面屠杀了。”顾晓盼叹了口气,手撑着下巴,刚刚她还在诅咒伊洛尔,现在又惋惜起来,“其实他们打得还不错,尤其是那个11号,能进我们一队的水平,可惜队友不给力,又碰上了顾生辉。”
最了解哥哥的人果然是妹妹,顾晓盼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接下来应验,分数打平,进入加时赛,瑞斯塔德士气大涨,重新夺回主导权,最终以两分的领先拿下胜利。
终场哨音如雷鸣般划破天际,球馆内的空气被点燃,化作沸腾的海洋,观众们仿佛解除了束缚,从座位上弹起,一波接一波地涌向观众席前沿,脸上被原始的、纯粹的喜悦所占据,印有球队标志的旗帜,五彩的塑料拍手器,被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交织在一起。
顾晓盼更是直接冲到看台边,顾生辉向她张开双手,她毫不犹豫地踩着护栏一蹬一跳,小巧的身体越过场边的广告牌,整个落入了哥哥的怀抱,她紧紧搂住顾生辉的脖子,像观众手中的应援物一样被高高抱过肩头。
导播相当上道地给他们切了一个特写,大屏幕上,顾生辉抱着她转圈大笑,就像抱着他的奖杯,他至高无上的荣誉。
贺谦临始终含着笑,注视场中兄妹拥抱的一幕,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指尖攥得发白,呼吸短浅而急促,陈望月连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我们去休息室等吧,晓盼说结束了大家一起去聚餐。”
贺谦临点点头,两个人沿着看台侧边的楼梯走下去,底下往休息室的门是有工作人员守着的,防止有狂热的球迷擅闯,不过陈望月在这些体育部的部员面前算是脸熟,打了个招呼就被放行了。
通道里,两边球队正在友好握手,瑞斯塔德校队在卡纳的青少年篮球圈子里名气很大,伊洛尔虽然输了球,但能和高水平的球队一决高下的机会也很难得,加上顾生辉的大力邀请,伊洛尔的教练大手一挥,接受邀约,一起去晚上的庆功聚餐。
一堆人浩浩荡荡出发,陈望月和修彦走在队伍后面,路过林荫道,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修彦悄悄拉了一下她的手,陈望月看着周围,定了一定,也回握住他,又在步出阴影之前轻轻松开。
聚餐定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吧,瑞斯塔德校队很豪气,包了半层下来,一堆球员喝了酒就现原形了,开始抱着麦克风鬼哭狼嚎,诉说输球和单身的苦闷——某种程度上,这是两种旗鼓相当的痛。
周遭喧嚣的卡座里,陈望月低头安静进食,修彦就站在不远处,抱着酒杯,看着她在灯球底下脖颈变换的色泽。
很想在她身边,没有理由走到她身边。
顾晓盼心情好,喝了不少,软绵绵陷进贺谦临的怀抱,顾生辉瞥了妹妹一眼,径直伸过手,越过贺谦临,用拇指揩掉了她嘴角的酱渍。
“顾晓盼,吃到下巴上了。”顾生辉嗤笑了一声,舔掉手指上沾着的酱汁,“你当你还幼儿园的啊。”
贺谦临盯着顾生辉,眼睛冷了下来,但嘴角还在笑,仍然是一派温和的样子。
“生辉哥真的很会照顾女孩子,做他女朋友肯定很幸福吧。”贺谦临忽然转向陈望月,玩笑道,“望月,听晓盼说你还是单身,那要不要考虑一下生辉哥啊,他这么会疼人,你又跟晓盼关系好,不用担心他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