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玩累了的公主交还给王室的教养女官,陈望月回到高尔夫球场,远远的就听见发球台处爆发出一阵欢呼,原来是辛檀刚刚打出了一杆进洞。
高尔夫里的一杆进洞,可遇不可求,运气成分远远大于技术,风速、空气湿度、场地摩擦力都会对球的轨迹产生影响,很多世界冠军终其一生可能都做不到一次。
球童全部出动,四面八方蜂拥而上去捡球,想争得第一个报喜的机会,最先到了球丘拿到球的那个还没来得及高兴,旁边人就伸出脚绊倒了他,伴随一声哀叫,球脱手而出,眼瞧着就要落到湖里,另一个球童比他的同伴们都要机敏些,足球守门员救球似的一扑,在半空中攥住了球,整个人顺着果岭和球一道滚落到坡底,一刻也不停歇地爬起,飞奔到辛檀身前。
众人纷纷被逗笑,这个球童满脸糊着沙石,手上腿上都是擦破的血痕,形容狼狈,脸上还努力挂着讨好的笑,双手把球奉上。
辛檀没去接,他有洁癖,倒是萧鄞一笑,“好兆头啊,黎洵,我记得前年你堂哥也打出过一次,那时候黎旭不是在负责下城区改造那个项目么,多少年没有进展,打出后没几天对面就松口了。”
“岂止啊,三十多岁的老单身汉,家里介绍了多少个都不成,就是死磕唐家的大小姐,打出一杆进洞后没几天唐大小姐就离婚了,我哥他趁虚而入,如今事业家庭都得意,天天跟我们炫耀老婆孩子,日子不知道过得多快活。”
陆兰庭道:“看来小辛少爷又要交好运了。”
“他现在还不够命好啊。”商聿半真半假地叹气,“再交好运下去,总有一天把我家也买下来,到时候不知道我够不够格做门童。”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生意人,无论年纪,或多或少有些迷信在身上,辛氏每年给教会的捐助,不少于给慈善总会的,今天打出一杆进洞,连太子也捧场,辛檀自然不会小气。
本来按照传统,一杆进洞,现场人人有份拿大红包,不过行宫依山傍水,距离市区有一两个小时车程,临时去取现金太费事,辛檀喊来随行助理,痛快签了两张八百万卡朗的支票,一张让这里的负责人分给工作人员,一张单独给那位捡球的球童。
那球童数清金额栏后的零,腿软到站不住,攥着那张薄滑的,足以改变他和全家人命运的纸,他也许信教,也许不信教,但这一刻,辛檀就是他的上帝,就算让他现在跪下来舔辛檀的鞋,他也心甘情愿。
“小心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弄破了银行可是不给兑的!”
球童吓得几乎把支票丢了,想对折了放进衣襟口袋,又怕弄皱,最后很隆重地捏在手心,给辛檀鞠了一躬,颠三倒四讲了一堆感激话,听得辛檀旁边人直发笑,他便说得更起劲,他清楚这张支票一部分是奖励他捡球,一部分是奖励他演的这出猴戏,他越狼狈窘迫,上等人们便越觉捧腹。
陈望月冷眼站在人堆里,心一寸一寸往下沉。
在那个球童离开之前,她叫住他。
“等等。”
陈望月掏出手帕,指指他脸上血痕,“尽快处理一下伤口吧,别发炎了。”
球童忙不迭地向这位好心的小姐行礼道谢,听他讲话的声音,似乎还在变声期,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年纪。
陈望月摇摇头,“快去吧。”
身后阴影覆下来,辛檀追到她身后,低声说,“我会给他请医生。”
“哦。”
陈望月看也没看他,大步往回走,没走两步被握住手腕,一个丝绒盒子塞进她手里,那颗代表幸运的高尔夫球刚刚已经洗净擦干包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