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九、年轻时是长安城内有名的俊郎君

鹿鸣街,正午刚过。

一阵声势浩大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打破整条街的宁静。

苏府大门口,昏昏欲睡的老门房激灵跳起,怯怯张望。

少顷,喧闹声从大门口一路沿着曲折百转的长廊,一路传递到苏府深处。

因某位小女郎的生辰礼而挂满苏府画廊亭台的清脆风铃,在午时风中的叮当摇摆声,一时间都被下方冲冲而过的脚步声所掩盖。

就像一条沉寂的大动脉被疯狂跳动的心脏赫然激活,血液流速加快……整座苏府复苏了起来。

当老管家顺伯急冲冲赶到池塘边的钓鱼台外时。

离闲正坐在台沿处的台阶上,握杆钓鱼,瞌睡点头,和水面上不时跳动一下的鱼钩浮标一样。

顺伯忙道:“老爷,洛阳宫廷的使者来了,现在就在府门外!”

离闲缓缓睁眼,下意识看了眼远处鱼钩所在的平静水面,他转过头,看了看老脸紧张的顺伯,点了下头。

离闲默默放下鱼竿,起身叹了口气:

“该来的,还是要来,走,出门接旨。”

“是,老爷。”

这时,苏裹儿、韦眉、苏大郎三人也匆匆赶来。

“阿父!”

“七郎!”

看着脸色充满担忧的妻子儿女,离闲摆了摆手,虽然手指有些颤颤,他勉强笑了下:

“别担心,那日在漪兰轩胸怀韬略的良翰贤侄不是说了吗,咱们家对母后还有用,现今也没挡着母后的道,不会像二哥那样被人轻易逼死。”

韦眉等人闻言,顿时沉默一叹。

离闲是卫后的第三子,曾有两位同胞哥哥,最初大哥才是太子,但英年早逝,由二哥继承太子之位,却因贤明聪慧,引卫后猜忌,后来被以谋逆罪名废为庶人,流放巴州,卫后称帝后,为监视的酷吏、女史所逼杀。

当初离闲也是因为这两位哥哥接连出现意外,才阴差阳错成为太子监国,只可惜依旧玩不过悍母,来了个“皇帝几日游”,然后被废贬谪,赶出京城,灰溜溜来到了这处偏远江州。

说起来,离闲一家这一番际遇,确实是与那位被废为庶人的前太子二哥一家十分相似,就差最后的逼杀赐死了。

这也是离闲在没有遇到被他惊为天人的欧阳良翰之前、在还没有偷听到那番精妙绝伦的韬略机谋之时,对于前途如此悲观的原因了。

洛京宫廷那边,稍微传来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离闲惊疑惶恐、吓破肝胆。

因为他那位母后是真干过这种事情,不和你嘻嘻哈哈开玩笑。

所幸,眼下真遇到了一位在野贤人、无双国士……欧阳戎那日悠哉笃定的声音依旧隐隐回荡耳边,离闲心神稍定。

安慰了下妻子与一双儿女,他带头走出,义不容辞的赶往苏府大门口。

靠近府门。

只见有一群苏府奴婢们围挤在门槛内,怯生生的望向门外。

而透过人群身影,隐隐可见门外属于宫廷使者队伍的青绿绯红等各色裙裳深衣。

与江南小县城街道白墙黛瓦的单调色彩形成鲜明对比。

就和她们不速之客的身份一样,显得处处格格不入。

门槛内,离闲扶了扶帽子,胳膊分开人群,率先迈步走出。

“裹儿,大郎,你们在里面等候。”

韦眉伸手拦住想要跟上的苏裹儿与苏大郎。

然后这位苏府主母整理仪态,雍容迈步,跟上夫君的脚步,走出门去。

“阿妹。”苏大郎转头看了苏裹儿一眼。

“听阿母的话。”苏裹儿头不回道,顿了顿又补充说:“也相信他的谋略判断。”

今日,她穿有一身天蓝色齐腰襦裙,俏脸上戴有一条浅青色薄纱,遮住下半边俏脸。

只露出眉心那一点鲜红梅印花钿、左右两鬓太阳穴处的两道斜红,与眼角微微上翘、眸光冷清的狭长漆眸。

苏大郎话语咽了回去,自然听懂了阿妹嘴里的“他”是何人。

兄妹二人一齐望向阿父与阿母遮风挡雨的背影。

同时,目光也不自觉的移到了那群宫廷使者身上。

“离闲何在?”

“草民在此。”离闲应声走出。

“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