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虽不能推军费之事，但得了这差事也很高兴，因为他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了，如今奉旨名正言顺抓拿，出了一大口的恶气，心头着实畅快。

他一边抓捕太子党的人，一边培植自己的势力，调度人手去做一个月后的大事。

他的手早就伸向禁军，且与禁军的副统领私下聊过几次，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当然，他也没忘记安排齐白杏到父皇身边的事，这好办，父皇身边除了一个庆公公之外，其他的如今都被他收复了，要安排父皇和齐白杏偶遇一场，十分简单。

这天晚上，太监小光子给他送了一杯安神茶，最近他总夜不能寐，每天晚上必是要服用这安神茶才能浅浅入睡。

喝了安神茶，却觉得浑身滚烫，不若往晚喝了之后便慵懒，渐渐生出睡意来。

“皇上，该安置了。”小光子道。

“朕还不困，陪朕出去走走吧。”皇帝觉得心头血液翻滚，想着也是许久没碰后妃的缘故，但如今梦魇缠身，他自是不愿意传召后妃侍寝，就怕激怒了皇后的鬼魂。

庆公公想尾随而去，但皇帝不许，自从皇后暴毙之后，他身边就再不用庆公公伺候，传了小光子进殿去。

庆公公也不愿意走，终日只站在殿外候着，甚至连茶水都不可进去奉。

庆公公心里特别难受，他虽偏帮太子，但是这都是一直以来的习惯，是因为皇上原先就特别疼爱太子，久而久之，他自然也奉太子为主子。

如今，父子反目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皇上不许他跟着，那就不跟吧，别惹得他生气了。

光明殿里，传来法师诵经的声音，毕竟是国母，丧事操办得很体面，皇帝是有意无意地走到了光明殿的，但接近时，心里却很恐慌，很虚，还是转身便走。

行至湖边，杨柳不在茂盛，目之所及，枯枝居多。

柳儿，柳儿……

他心里头默念这个名字，这名字时隔许久，依旧是会刺痛他的心，帝王并非无情，并非无心，只是痛了也不能说出来。

他这一辈子，就那么真真切切地爱过一个人，找了许多借口去掩饰，但是他心底很清楚，他第一眼看到她，就深深被她吸引。

那柔弱的，为亡夫着素色衣裳，面容苍白几乎被风都能吹起的女人，眼底尽是哀容。

后来与她一起的岁月，耳鬓厮磨，床笫恩爱，一幕一幕地从脑海里闪过。

“是谁？”身边的小光子忽然朝着柳岸呵斥了一声，“谁在哪里？”

皇帝眸色一冷，顺着小光子的眼光看过去，只见杨柳岸边稀疏的枯影下，渐渐地走出来一名女子。

她身穿素色孝服，脸上无一点脂粉，在昏淡的光线下，面容呈现苍白之色，眼眶微红，鼻头也略带了一抹红，却更显得面容煞白。

她整个人怯生生的，白葡萄似的四只指头捏住了宽松的衣袖，眼睛有些仓皇，仿佛受惊的兔子。

这模样，一下子就猛撞在了皇帝的心头，也不知道是这昏暗灯光还是因为最近神思迷乱，竟让他生出了错觉，下意识地唤了一句，“柳儿？”

“你是什么人？还不上前拜见皇上？”小光子继续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