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金使耶律傲席前

宴前,酒过三巡,虽无人说话,但也依然有些人微微产生了醉意,却见这边的耶律颜趁着酒意站了起来,站到下方。他甚至都未曾向官家施礼,而是直接问道:“听闻宋朝有一女子非同凡人,表演时频频引现祥瑞,不知此女现今何处,可否请宋主代邀,也让我等开开眼界,一饱眼福啊?”

此人的态度在金使臣队里,最是令孝宗不满的。此时他开口,孝宗又怎会轻易答应,至于对方所说的人,他当然明白是谁。

“大胆!你一外臣,竟不跪拜我大宋君王,还敢口出狂言,向官家提如此不堪的要求?”正在孝宗想着如何回绝他时,下方,赵汝愚站起言道。

赵汝愚向来颇受孝宗关照,此时对金人甚是不满,见金人越发嚣张,更是要帮衬着官家说话的。

赵汝愚站出来说话,也是令众官员纷纷暗暗点头,投来赞许的目光。

然而就在别人都以为这位外臣吃了瘪就会老老实实坐回去的时候,耶律颜却突然笑了笑,轻捋须髯,目光一转看向对方,只是扫了扫,便不屑地转过身,拱手道:“岂不知,君臣之间,臣需深明主心,做该做之事,言该言之话。若是良臣便无须君主多说,应明其隐喻,知君所思所想。君臣之间,真诚为主,若为臣的表面顺从,实则逆反乃是大忌。君主是需要臣子来办实事的,所以只有臣子的确具备才能的时候,才能够去办好事情,这样才可以被君主持续地重用。”他如同朗诵课文一般背诵着《周礼》中的君臣之道,更是说得一字不差。

在座众人皆不明此意,纷纷交耳揣摩。

“他说这些做什么?”

“不知道啊,突然就提起《周礼》来了。”

“明明是他一外臣先不恭不敬,反倒教起我等为官之道了?”

“呵呵!荒谬之至!狂妄至极!”

将君臣之道全部叙述完后,耶律颜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是特意留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赵汝愚说到底也是皇室宗亲,听了这一番话,心里也是不明所以,只觉得对方是在胡诌乱言,“外使怕是一路劳顿,心神不定导致精神错乱了吧?且放宽心,我京都之中名医遍布。稍后,本官便会派人找一些送去您住处。”

言下,这耶律颜倒是成了赵汝愚口中的“傻子”,是精神错乱,是魔怔了。

当下不少官员心里憋着的一口气终于理顺,甚至开怀笑出声来,就连上面的官家以及旁边的太子,也是面露笑意。

“哈哈哈哈!”耶律颜的笑声再度使得众人一怔,“吾身为外臣,自是不好多言,方才所诵周礼臣道,乃是为提醒在座诸位,既诸位浑不自知,吾只得将话点破,只恐言语逆耳,不甚得听啊!”

说着,他看向赵昚。

赵昚倒是对自己朝中的文臣颇为满意,既然对方要论一论,他自然不会拒绝。是以孝宗微微颔首,示意赵汝愚与他对辩。

看一看这宋、金两国的文臣,究竟有何区别。

见官家示意,赵汝愚当即说道:“汝乃外臣,官家仁慈以礼相待,歌舞、百戏皆已安排,尔等理当感恩戴德,怎可不知好歹,另提要求?汝当我大宋皇宫似那酒楼教坊,任尔等欢喜,简直粗蛮无礼,无规无矩!本官定要将今日之事详细记录一二,好

参与金朝君王!看看是否是那上梁不正下梁歪!”

耶律颜背过手,摇头失笑。“这圣贤书尔莫煮食乎?白费吾方才又重述一番,书中大道,皆以臣附君意为主,为臣子不可逾越君主之意。宋主好客,自然心底方才是默许在下请求的,哪里轮得到你一腐儒评头论足,连自家官家的心思都猜不透,你以

何为臣?又以何颜面,在此席中?”

此番话后,场内鸦雀无声。

虽耶律颜此人缺点一眼可见,但他说到底也是金主钦点的文臣。金国中,数他最是能言善辩,纵使黑的,他可说成白,纵使假的,他也可作真。

这也正是金主派他来的原因。

而至于完颜匡,完全是为了制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