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对汉武帝的评价两极分化,极其复杂,但有一点几乎所有人都公认的。
雄才大略。
赵延年给他画了一张大饼,他肯定会去查证。在得到验证之后,他会有一个跨度长达其一生甚至是几代人的规划,而不是急于毕其功于一役。
但这与冒险拿下河西并不冲突。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态,一战拿下河西,保持对伊稚邪的威慑,迫使伊稚邪签城下之盟,维持和亲,天子才能腾出手来,解决内部的问题。
攘外必须安内,只有完成中央集权,征讨四夷、直达罗马的战略规划才有实现的可能。
所以,赵延年选择了相信,也选择了配合。
但他同样清楚,天子的这个选择非常冒险。稍有差池,就有可能将霍去病这个天才将领赔进去。
真要是那样,天就塌了,天子会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赵延年选择隐忍一时,以免成为背锅侠。
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如果你还想迁怒于我,那我就只能翻脸了。
真到了那一步,大汉就不能待了,远走他方是唯一选择。
赵延年已经想好了,要么去北海,要么去黑海。
反正匈奴人迟早要西迁的,他提前去抢地盘也不是不可以。
想想那片肥沃的黑土地,富饶的大平原,他就心动不已。
华夏子孙对种地的渴望已经写在了基因里。
——
很快,新年就到了。
正如张骞所言,在新年朝会上,十几位列侯因为酎金不合格,被夺去了爵位。
这些列侯中既有开国功臣的后代,也有新贵。
因为是当场处置,被夺爵的封君当场就被取下了印绶,站在一旁,场面极其难堪,搞得所有人都很紧张。
即使是仪式完成之后,赶到别院来向赵延年通报,说起这事时,仆朋还是心有余悸。
“亏得你阿嫂准备的仔细,也亏了你之前攒下的赏钱,要不然我这爵位就丢了。”
赵延年没多说什么,只能安慰仆朋不要太放在心上。
其实他自己也心痛。
两个关内侯,一次新年朝贺,就赔进去一百万。
就算他攒了一些钱,也撑不了几次。
“天子有行动吗?”
“有,我们很快就要出征。”仆朋压低了声音。“随骠骑将军出征河西,就是不知道会安排在主力,还是别部。上次出征,桀龙的精锐损失惨重,还没来得及补充。”
“谁领别部?”
“不太清楚,估计不是大将军,就是公孙敖。苏将军和李将军年纪都大了,跟不上骠骑将军的速度。”
赵延年眉心微蹙。
大军尚未出征,相关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了,可见军事行动的保密有多难。人多嘴杂,总会传开的,传到匈奴人的耳中也是迟早的问题。
好在具体的战术目前不得而知,匈奴人想打听也打听不到。
“别部就别部吧,说不定反而安全些。”赵延年说道。
他也看出来了,霍去病和天子一样,属于那种只要结果,不问过程的。伤亡多少,并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能否达到目标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
跟着霍去病出战,收益很大,风险也拉满了。
好在仆朋现在也算是校尉级别的将领,不是冲锋陷阵的普通士卒,危险系数相对小得多。
“我知道。”仆朋搓了搓手。“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说一下。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我回不来,雷电和小鹿就交给你了。至于你阿嫂……”
仆朋咂了咂嘴。“她不能生了,你是知道的。这里又是长安,不是草原,你也不能娶她。不过,你帮我照顾她,别让她受苦,行不?”
赵延年阴着脸,斜了仆朋一眼。“正月还没过完,你说什么丧气话,太不吉利了。”
仆朋哈哈一笑。“我们匈奴人从来不觉得战死不吉利,反而觉得这是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