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极为危险的眼神,如冰刃般从眼底直刺人心,令人胆寒。
他脚步一转,缓缓地走下高台。
众人皆不明所以,只是本能地让出一条路,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直到他站定。
他站在了一位正在怒骂的老者面前。
那是方才怒斥他“沽名钓誉”的那位须发皆白的耄耋老人,苍老的身躯微驼,却眼神坚决,不曾躲避。
“你说我,不配百姓信任?”淮北王轻声问道,嘴角仍挂着笑意,似是在与人和谈。
老人挺直腰背,毫不退让:“你本就不配!”
“好。”
淮北王点了点头,声音忽地低沉下去:“那本王,便与你讲讲配与不配。”
下一息,光芒一闪。
——白刃入红!
那柄淮北王随身佩戴的玉柄长匕,悍然拔出,几乎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然刺入老者腹中。
“啊——!!!”
惊呼声几乎震天。
人群顷刻大乱,众人呆滞地望着那一幕。
那位老者睁大了眼睛,脸上的震惊与难以置信逐渐凝固,嘴唇微张,却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你!”他指着淮北王,手指颤抖,却只能慢慢垂下。
血,顺着他身上破开的衣襟汩汩而出,染红了淮北王的靴子与台阶,也浸透了长亭下的青草泥土。
可淮北王的神情,却平静得可怕。
他缓缓抽出匕首,在长袍上随意擦了擦,那雪亮的刃上仍滴着血珠。
转身,面对众人,他冷冷地吐出一句:
“此事……就是子虚乌有!”
“谁再敢胡乱嚼舌头根子,别怪本王无情!!”
这一声怒喝,如雷霆炸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这之前,他们或许还只是愤怒、失望、怨愤,可这一刻,他们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是的,真正的恐惧!
他们猛然意识到,这位曾以“仁德”自称的淮北王,并非温厚如传闻,而是一头真正的——狼。
一头,失控的狼。
“来人!”淮北王高声道,声音犹如寒铁撞钟,震慑全场。
“将此地维持秩序者,全都给我列队!”
“司马南!”他猛然转身,声音更冷,“你来!”
那一直站在他不远处、面色难堪却不敢妄动的司马南一怔,急忙上前躬身:“末将在。”
“你去,带兵封锁此地。”淮北王低声道,字字如冰,“不许任何人离开,谁敢喊叫,格杀勿论!”
“是!”
司马南一咬牙,虽不愿,但也不敢违逆,只能领命而去。
而此时此刻,长亭上下,数百名百姓俱是战战兢兢,不敢再言语一字。
一个刚刚高声辱骂过淮北王的中年男子,此刻早已脸色惨白,躲在人群中不敢动弹,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他明白,他若再开口,或许就是第二个倒下的人。
“你们以为,众口铄金,本王便不敢杀人?”
“你们以为,拿着几句空话,就能将我逼到绝境?”
淮北王环顾全场,声音一如既往平静,但越平静,越让人胆寒。
“错了。”
“你们能给本王的荣耀,本王也能一掌碾碎你们的性命。”
说罢,他转头望向那秦玉京,目光中带了丝复杂。
这老家伙,可是个麻烦啊。
一片肃寂之中,秦玉京望着那被兵马包围的山丘,轻轻拂了拂衣袖,平静地问道:
“这么看,今日的剑,是比不了了啊?”
他的语气中无喜无怒,像是对一场本就注定的结局轻声做了一个结语。
淮北王听后,神色微滞,随即又是温文一笑,道:
小主,
“秦老所言极是,今日之局,诸多意外,实在未能如愿。”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还瘫在地上的“剑客”身上,面上浮现一抹讥诮,转瞬即逝,旋即朗声道:
“既是本王无力完成赌约,那便认输履约。”
他徐徐举手,朝天一指:
“此局原以一州为注,如今比剑未成,乃我之错,本王言出必行。”
“如今,既然是本王代政,自当由本王主持大局!即刻起,洛陵以北云河州,归于秦宗师所有。”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这是堂堂淮北王,当着朝臣与百姓的面,将一州之地拱手送出。
原以为他会死撑到底,却不曾料到,他竟这般“从容”。
“好一个淮北王,竟是认了?”
“秦玉京甚至没打就赢了?”
百姓惊疑未定,有人激动,有人茫然。场面一时复杂至极。
而秦玉京,只是淡淡地一揖手:
“如此甚好,我只要这一州,既然王爷割让,我便不再多留。”
他语声温和,但那隐含锋芒,却让所有人明白:他若继续留在此地,今日怕不止一州之变。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下山,直奔官道,宛若从未踏足过这山丘半步,身影翩然,衣袂飘摇,宛如云烟。
直到那道身影渐行渐远,再无踪影,场中的所有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而他们,也终于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远处山路骤起尘烟,马蹄如雷!
一支全副披挂的兵马,自山脚呼啸而来,旌旗烈烈,杀气腾腾!
为首之人,正是司马南!
他目光冷冽,朝前一挥手,便有数百骑兵如潮水般涌入山丘,将原本已松弛下来的众人,再次紧紧围困!
这一变故,让众人再度色变。
“王爷这是……又要做什么?”
“秦老已经走了,这兵马为何还来?”
“不是为秦老护送,便是要……肃清?”
一时间,朝臣们面面相觑,百姓们更是惊恐万分。
就在这压抑到极点的时刻,淮北王缓步而出,立于长亭之上,衣冠不乱,神情平静,他的目光再无先前的温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冽与威严。
“秦宗师既已取州而去,此事已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