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循着歌声奔回书院,正撞见陈老夫子举着灯笼追打偷灯油的鼠群。
老人雪白的胡子被灯油粘成绺,手里《九章算术》的书页却工整誊写着微积分公式。
孙账房蹲在月洞门下数铜钱,算珠碰撞声竟与山涧流水形成奇特的韵律。
张远靠坐在龟裂的泮池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军工刀残片。
忽然有冰凉的水珠滴在颈间——竟是卢婉用竹筒引来的山泉。
她将个油纸包搁在残碑上,里头整齐码着切成菱形的豆腐干,每块都印着乘法口诀的凹痕。
子夜梆声响起时,张远忽然发现残片锈迹又剥落些许。
借着月光细看,那串电子编码末端竟多出个闪烁的像素点,像极了系统地图上新标记的坐标。
他望向中庭那株半边枯死的百年桂树,忽然发现虬结的树瘤形似函数坐标系。
(接上文)
晨雾还未散尽,张远已经蹲在书院坍塌的影壁下捣鼓竹筒。
卢婉用银刀削着松明子,火星溅在浸了桐油的麻布上,忽地蹿起半人高的火苗。
陈老夫子颤巍巍抱着《梦溪笔谈》出来时,正撞见张远将两个陶碗扣在竹筒两端,细麻绳穿过碗底的小孔绷成弯月。
"这叫电话筒。"张远抹了把额头的炭灰,示意小丫头按住其中一只碗。
当山风裹挟着"赵四哥偷吃黍米糕"的细语钻进陈老夫子耳朵时,老先生的银须差点戳穿窗纸。
暮色初临时,书院残破的棂星门前多了块柏木板,朱砂写着"格物讲堂"四个大字。
卢婉把狼头旗碎片缝成的小风车插在门楣,十六个三角形纸翼在山风里转出残影。
赶集的乡民被叮叮当当的铜壶吊胆钟吸引,只见张远将滚水倒进壶盖的琉璃管,水银柱突然蹿升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此谓气压计。"张远话音未落,卖炊饼的王二突然怪叫:"琉璃显灵了!"他挎着的竹篮里,黄米面饼子滚出来三个,正巧摆成等边三角形。
最年长的牧童牛娃挤到最前头,沾着草屑的衣襟里突然掉出个竹筒。
张远捡起来对着夕阳转动,筒壁十二个小孔在地面投出光斑,竟与龟甲上的星象图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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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婉的银刀尖轻轻一挑,竹筒裂成两半露出夹层的艾绒——原是牧童们用来偷烤田鼠的玩意。
"这叫星晷仪。"张远往竹筒里灌满山泉,水面晃动的光斑突然凝成直线。
牛娃瞪圆的眼睛里映着晃动的日影,突然抓起块青砖在地上划出歪扭的弧线:"上个月满月时,光斑落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