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马蹄声回头,却见张远衣摆沾着柏树汁液,袖口裂帛在风里飘得像断线风筝。
"他们用三十亩学田做赌注。"张远抓起石桌上的冷茶灌了一口,茶叶梗在喉头颤动,"若秋闱我们书院无人中举..."他忽然顿住,盯着卢婉刀下那个被雕成蜂窝状的梨子——每个孔洞都嵌着粒金箔,正与树上的刀痕呼应。
孙账房抱着账本跌坐在藤椅里,算盘珠崩落满地:"原说好去州府采买的松烟墨,今早货行突然要现银交易..."老秀才突然从书卷堆里抬头,千层底布鞋上还沾着晨露:"方才又有两家佃户来退蒙童,说崇文阁许了他们减租..."
张远摩挲着梨树上嵌金箔的刀痕,忽然嗅到蜂蜜混着血腥的气息。
他转身时,卢婉的银刀正挑着块桂花香墨递到眼前,刀柄上缠着染血的发带——正是昨夜她用来包扎的那条。
"周秀才托人送来的。"少女用刀尖在青石板上划出北斗七星,第七颗星的位置钉着片碎玉,正是崇文阁玉佩的貔貅尾巴,"他说林先生书房藏着本《河洛算经》残卷。"梨树突然无风自动,嵌着金箔的刀痕将夕照折射成七彩虹光,恰笼罩住张远袖中滑落的半块蜂蜜墨锭。
当更夫敲响三更时,张远独坐在染蜜的账册堆里。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系统虚空中悬浮的琉璃镜上,镜面浮现的现代数学符号如萤火流转。
他蘸着蜂蜜在镜面写下"三七二十一",镜中突然迸出个檀木匣——这是完成钱老爷任务时获得的奖励,匣盖内壁用微雕刻着行小字:破局之钥,在乎其外。
窗外忽然传来银刀刻木的声响,张远推开窗,看见卢婉正在梨树下雕第十九个蜂窝梨。
少女刀尖轻挑,嵌着金箔的梨肉准确落入他手中,蜜汁顺着指缝滴在檀木匣上,匣中忽然传出机括轻响。
檀木匣裂开的缝隙里滚出三枚青铜信筒,张远就着月光辨认筒身刻纹,竟是漕帮特制的八百里加急标识。
匣底还躺着只青玉雕的鸽子,翅膀上密布着蜂窝状的细孔——这分明是系统改良过的信物。
"用蜂窝传讯,亏你想得出来。"卢婉的银刀挑着梨肉在窗棂上轻敲,蜜汁顺着刀尖渗入青玉鸽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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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十九滴蜜珠坠入蜂窝孔洞时,玉鸽突然振翅腾空,翅膀抖落的金粉在夜空划出北斗轨迹。
三日后辰时,孙账房抱着算盘撞开书院大门,老花镜滑到鼻尖:"东翁!
码头来了批扛着竹简箱的年轻人,说是从闽南来的什么...蜂窝学子?"他话音未落,十几个短褐少年已踏着晨雾涌入院中,领头少年背着的藤箱里,竟有活蟹钳着《海国图志》的书页。
林先生摔碎第五个茶盏时,崇文阁的朱漆照壁正映着张远书院的炊烟。
那些闽南学子在庑廊下支起红泥小炉,熬煮的沙茶香混着《水经注》的诵读声,惊飞了崇文阁檐角训熟的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