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我去参加婚礼。”陆河说,“表弟的婚礼,然后被表弟直接公布了性取向。”
“啊?”
“十几岁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是天生的同性恋,因为家教严格到我根本不敢跟父母提起这回事,于是一直瞒着。”陆河说,“有时候人真的很容易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身边有同性恋的同学大大方方地谈恋爱,这让我渐渐觉得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太难以接受的事。但是我忘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我想我大概明白他经历了什么。
“那时候我还在读书,有一天脑子一热,就真的跟爸妈说了。”陆河说,“那天发生的事真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他们先是觉得不相信,之后说我只是受到了别人的影响,最后勒令禁止我再提及这件事,甚至很快就给我介绍起女朋友。”
我坐在那里听着,使劲儿揪我的枕头。
我曾经想过出柜,为了那一刻,甚至到各个论坛去看别人的“经验分享”。
顺利出柜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或许我们这代人的孩子长大之后,他们如果向我们出柜,能稍微得到一部分父母的理解,但对于当下的我们和我们的父母来说,这依旧是很难接受很难面对的事。
究其原因,这跟整个社会的教育环境、舆论环境都有关,就像很久之前我隐晦地跟我妈讨论起有关同性恋的话题,我有意把她往理解和接受上引导,我妈最后只是叹着气说:“可以理解,这不是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但我希望你不是。”
就是这样,我那一直被我认定善解人意的妈也只能努力做到这种程度,更何况像陆河说的,他家向来——严格。
我没问严格到什么程度,但能想见,肯定是我无法承受的。
“从我大学出柜以来,至少在家庭生活这方面,经历了太多。”陆河说,“他们开始不信任我,为了让我放弃同性幻想,甚至不惜言语攻击这个群体和我。”
“还攻击你?”
“我没想到我那受过高等教育、一直严于律己的父母会说出那样的话,很难听,让人很难消化。”陆河说,“他们想尽办法让我‘回到正轨’,这让我们都很痛苦。”
我皱着眉不说话,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出言安慰。
“但我总觉得,我们有一天会彼此理解的,”陆河说,“他们之所以这样,一方面是觉得家里出了个同性恋,‘很丢人’,另一方面也是知道因为这一层身份,在之后的生活里我难免会遇到困难。我耐心说服,耐心等待,我以为这只是我们之间的秘密,需要时间去理解和接受而已,但没想到,我表弟会知道。”
陆河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很小的时候我跟表弟关系很好,他爸妈在国外工作,一直到十二岁他都住在我家,我们是从小的玩伴,像亲兄弟一样。但是后来,上学之后,我们经常拿来做比较,家里、学校里,我的爸妈、他的爸妈,所有人都在比较我们,他成绩比我稍微差一点,每次考完试我都能听到他跟他爸妈打电话时,电话那边传来的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