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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婆说道:“女儿,起来给押司敬杯酒。” 阎婆惜说:“你们自己喝,我没那闲工夫。” 阎婆说:“女儿啊,你爹娘从小惯着你,在别人面前可不能这样。” 阎婆惜道:“不敬酒又能怎样!难不成还能用飞剑取了我的脑袋!” 阎婆反倒笑了起来,说道:“又是我的不是了。押司是个风流人物,不会跟你一般见识。你不敬酒就算了,好歹转过脸来喝盏酒。” 阎婆惜就是不回头。阎婆只好自己拿起酒来劝宋江,宋江勉强喝了一盏。阎婆说:“押司可别见怪。那些闲话都先搁一边,明天再慢慢说。外人要是看到押司在这儿,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指不定会说些胡言乱语。押司别听那些,只顾喝酒就行。” 说着,她筛了三盏酒放在桌上,又对女儿说:“女儿,别使小孩子脾气,随便喝盏酒。” 阎婆惜道:“别老缠着我!我吃饱了,喝不下。” 阎婆说:“女儿,你也陪陪你的三郎,喝盏酒总可以吧。” 阎婆惜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寻思:“我心里只有张三,哪有心思陪这家伙!要是不把他灌醉,他肯定会缠着我。” 于是,阎婆惜只好勉强拿起酒,喝了半盏。阎婆笑着说:“女儿就是性子急,放宽心多喝两盏,然后去睡。押司也多喝点。” 宋江被她劝得没办法,接连喝了三五盏。阎婆自己也连喝了几盏,然后又下楼去温酒。阎婆见女儿一开始不肯喝酒,心里不太高兴。这会儿见女儿回心转意喝了酒,便欢喜地想:“要是今晚能把宋江留住,他心里的恼恨肯定都没了。再和他多周旋些时日,之后再做打算。” 阎婆一边想着,一边在灶前又喝了三大杯酒,感觉浑身有点酥麻,又筛了一碗喝了,再倒了大半旋子酒,装进酒壶,便上楼来。只见宋江低着头不说话,女儿也别着脸摆弄裙子,阎婆哈哈笑道:“你们俩又不是泥塑的,怎么都不吭声?押司,你好歹是个男子汉,得装得温柔些,说点甜言蜜语逗逗乐子。” 宋江正不知如何是好,嘴里一声不吭,心里更是进退两难。阎婆惜心里想着:“你不理我,还指望我像平常那样陪你聊天、逗你开心,我才不呢!” 阎婆喝了不少酒,嘴里不停地东拉西扯,一会儿说张家的事,一会儿又说李家的事,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且说郓城县有个卖腌货的唐二哥,人称唐牛儿,平日里常在街上混日子,靠帮闲为生,经常得到宋江的资助。但凡有点公事去求宋江,也能得几贯钱花。宋江要是有事要用他,他也会拼命帮忙。这天晚上,唐牛儿赌钱输了,正没辙,就到县衙前找宋江,跑到宋江住处没找到。街坊们问:“唐二哥,你这么着急找什么人呢?” 唐牛儿说:“我急着找我的靠山,到处都找不到他。” 众人问:“你的靠山是谁啊?” 唐牛儿说:“就是县里的宋押司。” 众人说:“我们刚才还看见他和阎婆一起走过去呢。” 唐牛儿一听,说道:“肯定是了。那阎婆惜这贱女人,她和张三打得火热,就瞒着宋押司一个人。宋押司估计也听到了些风声,好久都没去了,今晚肯定是被那老虔婆假意缠住了。我正缺钱花,急得很,去那儿找几贯钱用,顺便蹭两碗酒喝。” 唐牛儿径直跑到阎婆家门口,见里面亮着灯,门没关。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边,听到阎婆在楼上呵呵地笑。唐牛儿蹑手蹑脚地上了楼,透过板壁缝往里瞧,只见宋江和阎婆惜两人都低着头,阎婆坐在旁边桌子边,嘴里不停地说着话。唐牛儿闪身进了屋,对着阎婆、宋江和阎婆惜,作了三个揖,站在一旁。宋江心里想:“这家伙来得正好。” 便朝他使了个眼色,向下努了努嘴。唐牛儿是个机灵人,马上心领神会,看着宋江说道:“小人到处找您,原来您在这儿喝酒玩乐呢。倒挺自在!” 宋江问:“是不是县里有什么要紧事?” 唐牛儿说:“押司,您怎么忘了?就是早上那件公事,知县相公在厅上发火,派了四五拨公人到您住处找您,到处都找不到。相公都快气疯了。押司您赶紧动身吧。” 宋江说:“既然这么要紧,那我得走了。” 说着便起身要下楼。却被阎婆拦住,说道:“押司,别耍这把戏。这唐牛儿在这儿瞎掺和,你这精明鬼还想瞒我,简直是鲁班门前弄大斧。这时候知县早回衙门,和夫人喝酒取乐去了,哪有什么事务会发作?你这套说辞,也就只能骗骗鬼,在我这儿可行不通。” 唐牛儿连忙说:“真的是知县相公急着等押司去办的事,我可不会说谎。” 阎婆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娘这双眼睛,就像琉璃葫芦一样透亮。刚才明明看见押司给你使眼色,让你找借口,你不但不帮押司来我家,反倒要把他支走。俗话说:杀人或许还能饶恕,违背情理却难以容忍!” 阎婆说着,跳起身来,一把揪住唐牛儿的脖子,用力一推,唐牛儿踉踉跄跄地从房里被推到楼下。唐牛儿喊道:“你干嘛推我?” 阎婆喝道:“你懂什么,破坏别人的生计,就如同杀了人家的父母妻子。你再大声嚷嚷,看我不打你这贼乞丐!” 唐牛儿又凑上前说:“你敢打!” 阎婆借着酒劲,张开五指,在唐牛儿脸上连打两巴掌,把他直推出帘子外。阎婆扯过帘子,扔到门背后,然后把两扇门关上,拿门闩闩好,嘴里不停地骂着。唐牛儿挨了这两巴掌,站在门前大声叫道:“贼老虔婆,你别得意!要不是看在宋押司的面子上,我把你这屋子砸个粉碎,让你不得安宁。我要是不收拾你,我就不姓唐!” 他拍着胸脯,大骂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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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婆再次回到楼上,对宋江说:“押司,您别理那乞丐。那家伙到处蹭酒喝,就爱搬弄是非。这种露宿街头的无赖,还敢上门欺负人。” 宋江为人实在,被阎婆这番话戳中了心事,想走也走不了。阎婆又说:“押司,您可别责怪老身,您心里有数就好。女儿,和押司再喝这杯酒。我猜你们俩好久没见,肯定想早点休息,那就收拾收拾睡吧。” 阎婆又劝宋江喝了两杯,然后收拾杯盘下楼,去灶房忙活了。宋江在楼上心里暗自思量:“这婆子的女儿和张三之间肯定有事,我心里半信半疑,毕竟也没亲眼看见。我想走,又怕被人说小气。况且天色已晚,我只能暂且睡一晚,看看这婆娘今晚对我是什么态度,我们之间的情分到底如何。” 这时,只见阎婆又上楼来,说道:“夜深了,我让押司你们两口子早点睡。” 阎婆惜应道:“不关你的事,你自己去睡。” 阎婆笑着下楼,嘴里念叨着:“押司歇着吧。今晚好好享受,明天再慢慢起床。” 阎婆下楼后,收拾好灶房,洗了手脚,吹灭灯,便去睡觉了。
话说宋江坐在凳子上,满心期待着阎婆惜能像从前那样,主动过来亲昵地陪着说话,让两人的关系好歹能再维持一阵子。可谁能想到,阎婆惜心里正琢磨着:“我满心想着张三,都怪宋江这一来搅和了,他就像我眼中钉一样。他还真指望我像以前那样低声下气讨好他,老娘我现在可不吃这一套。只听说过撑船靠岸的,哪有撑岸就船的道理。你既然不理我,老娘落得清净。” 各位看官,要知道这男女之情最是捉摸不定。要是她真心喜欢你,就算前面有刀剑水火也拦不住她,她根本不会害怕;可要是她心里没你,就算你坐在金山银山堆里,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常言说得好:佳人有意,村夫也显得俊俏;红粉无心,浪子也如同粗汉。宋公明是个英勇豪迈的大丈夫,可在应对女色方面,实在没什么手段。阎婆惜被张三百般讨好,又是温柔呵护,又是甜言蜜语,早就被迷得神魂颠倒,怎么还会留恋宋江呢。
当夜,两人就这么在灯下干坐着,面对面却都不说话,各自在心里盘算着,就好像在等泥巴干了好搬进庙里一样,气氛尴尬极了。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只看见窗户上洒进的月光。此时:
银河璀璨,玉漏声声。斜月穿过窗户,映照着丝丝寒光;凉风透过门户,吹拂着夜里的寒气。大雁的叫声嘹亮,惊醒了孤眠才子的梦;蟋蟀的鸣声凄凉,增添了独宿佳人的愁绪。谯楼上的禁鼓,一更还没敲完,一更又催促着响起;别院传来的捣衣声,千锤将尽,又千锤再起。画檐下的铁马叮当作响,敲碎了旅客孤寂的情怀;银台上的清灯闪烁,偏偏照着离人长长的叹息。贪淫的妓女心如铁石,仗义的英雄气贯长虹。
当下,宋江坐在凳子上,瞧了瞧阎婆惜,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约莫到了二更天,阎婆惜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上床,靠在绣枕上,转过身去,朝着里墙自顾自睡了。宋江见状,心里寻思:“这贱人真是可恶,完全不理会我,自己倒先睡了。我今天被那婆子软磨硬泡,喝了几杯酒,实在熬不住这深夜,也只能睡了。” 宋江把头上的头巾取下来,放在桌子上,脱下外面的上衣,搭在衣架上。又从腰间解下銮带,上面挂着一把压衣刀和招文袋,便把它们挂在床边的栏杆上。接着,他脱去丝鞋和袜子,上床在阎婆惜脚后躺下。
过了半个更次,宋江听到阎婆惜在脚后冷笑。宋江心里又气又闷,怎么睡得着呢。自古就说:人在欢乐时嫌夜短,寂寞时恨夜长。眼看着到了三更半夜,宋江的酒也醒了。好不容易熬到五更,宋江起身,在面桶里洗了把脸,穿上外面的衣服,戴上头巾,嘴里骂道:“你这贼贱人,太无礼了!” 阎婆惜其实也没睡着,听到宋江骂她,转过身回嘴道:“你还不嫌丢人!” 宋江憋着一肚子气,便下楼去了。
阎婆听到脚步声,在床上说道:“押司,再睡会儿吧,等天亮了再走。大半夜的,起五更干嘛呀?” 宋江也不回应,只顾着去开门。阎婆又说:“押司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宋江出了门,就把门带上了。他这口气实在没处发泄,一心想着赶紧回住处。路过县衙前时,看到有一盏灯亮着,仔细一看,原来是卖汤药的王公,他到县前来赶早市。王公见是宋江,连忙说道:“押司,您今天怎么出来得这么早?” 宋江说:“昨晚喝多了酒,听错更鼓了。” 王公道:“押司肯定是喝酒伤了身子,来,喝一盏醒酒的二陈汤吧。” 宋江说:“那太好了。” 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王公赶忙冲了一盏浓浓的二陈汤,递给宋江喝。
宋江喝了汤,突然想起:“平常喝他的汤药,他从来没找我要过钱。我以前还答应过他,要送他一具棺材,一直没兑现。” 又想起前几天晁盖送来的金子,自己收了一条放在招文袋里,何不用这金子给王公做棺材钱,让他高兴高兴呢?宋江便说:“王公,我之前答应给你买一具棺材的钱,一直没给你。今天我这里有些金子,给你,你拿去陈三郎家买一具棺材放在家里。等你百年之后,我再给你些送终的钱,怎么样?” 王公道:“恩主平日里就常常照顾老汉,如今又给我买棺材,我这辈子报答不了押司,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宋江说:“别这么说。” 便掀起衣服前襟,伸手去拿招文袋,这一拿,可吓了一跳,心里暗叫:“糟了!昨晚竟然把招文袋忘在那贱人床头的栏杆上了,我当时一气之下,只顾着走,都没注意没系在腰上。这几两金子倒不算什么,可晁盖寄来的那封信还包在里面呢。我本来想在酒楼上当着刘唐的面把信烧了,可又怕他回去说我不把他们当回事。本想着拿回住处再烧,又碰上王婆说要棺材的事,一来二去就把这事给忘了。昨晚刚想起来,还没来得及烧,就被阎婆拉去了,结果就忘在那贱人家里床头的栏杆上了。我常看这婆娘读些曲本,还认识几个字,要是被她拿到,可就麻烦大了。” 宋江连忙起身说:“阿公,您别怪我。不是我骗您,我还以为金子在招文袋里,没想到走得太急,忘在家里了。我回去拿了给您。” 王公道:“不用急着去拿,明天再给老汉也不迟。” 宋江道:“阿公,您不知道,还有一样东西和金子放在一起,所以我得回去拿。” 宋江慌慌张张,急忙往阎婆家里赶。这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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