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爱少俊访友神乐观 逞风流高会莫愁湖

杜慎卿连忙追问:“他住在哪里?”季苇萧说:“他在神乐观。”杜慎卿又问:“他姓甚名谁?”季苇萧神秘一笑:“现在还不能说,万一消息泄露,他躲起来,您可就见不着了。这样吧,我把他的信息写下来,包在纸包里封好交给您。您到了神乐观门口,再拆开来看,按上面的指示去找,一找一个准。”杜慎卿笑道:“也好。”

季苇萧走进房间,关上门,写了许久,将纸包封得严严实实,还在封面上随意写了“敕令”二字,出来递给杜慎卿,说:“我先告辞了。等明日您见过这位妙人,我再来道贺。”说罢离去。

杜慎卿送走季苇萧,转身吩咐小厮:“你明日一早去告诉沈大脚,明天我没空去花牌楼看那家姑娘,改到后天。再叫轿夫准备好,明日我要去神乐观拜访朋友。”交代完毕,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杜慎卿精心洗漱,擦上肥皂,换上一身崭新的衣裳,还在身上熏了香,将季苇萧给的纸包揣进袖中,坐上轿子直奔神乐观。到了地方,他让轿子停在门口,自己迈步走进山门。

杜慎卿迫不及待地从袖中取出纸包拆开,只见上面写着:“至北廊尽头一家桂花道院,问扬州新来道友来霞士便是。”他吩咐轿夫在门口等候,自己沿着曲折的小路往观内走去。

没走多远,便听到一阵鼓乐声传来。循着声音找去,发现声音是从前面的斗姆阁传出。阁门大开,里面是三间宽敞的大厅:中间坐着一位看守皇陵的太监,身着蟒袍;左边的长凳上坐着十几个唱生角、旦角的戏子;右边的长凳上则坐着七八个年轻的小道士,正兴致勃勃地吹拉弹唱,热闹非凡。

杜慎卿心中犯起嘀咕:“难道来霞士也在这儿?”他将小道士们挨个打量一遍,却没发现特别出众的;又转头看那些戏子,也都平平无奇。他暗自思忖:“来霞士既然如此爱惜自己的名声,断然不会和这些人混在一起,我还是去桂花道院问问吧。”

杜慎卿来到桂花道院,敲响院门后,一位道人将他请到楼下就座。杜慎卿说明来意:“我是来拜访扬州新来的来老爷。”道人回应道:“来爷在楼上。老爷请稍坐,我这就去请他下来。”过了一会儿,只见楼上走下一个身形肥胖的道士,头戴道冠,身穿沉香色长衫,一张油光发亮的黑脸,两道浓重的眉毛,配着一个大鼻子,满脸胡须,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

那道士下来后,连忙作揖行礼,客气地问道:“请问老爷尊姓,从何处来?”杜慎卿回答:“我是天长人,姓杜。”道士一听,脸上立刻堆满笑容,恭敬地说道:“小道不知老爷来到省城,本该先去拜望,怎敢劳烦老爷亲自前来!”随即急忙吩咐道人赶紧煨煮新鲜的茶水,又让人端出果盘来招待。

杜慎卿心里暗自思忖:“这想必是来霞士的师父。”于是试探着问道:“有位来霞士,是您的徒弟,还是孙辈?”不料道士竟回答:“小道就是来霞士。”杜慎卿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哦!你就是来霞士!”他强忍着笑意,用衣袖掩住嘴巴。道士却不明所以,依旧热情地摆放果盘、奉茶,还从袖中掏出一卷诗稿,请杜慎卿指点。杜慎卿无奈,只能勉强浏览一番,又喝了两杯茶后,便起身告辞。道士执意拉着他的手,一直送到大门外,还仔细问明杜慎卿住在报恩寺,说道:“小道明日定要到府上好好盘桓几日。”目送杜慎卿上了轿子,道士才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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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慎卿坐上轿子,一路上憋不住笑,心中暗想:“季苇萧这个家伙,竟然这般胡说八道!”

回到住处,小厮告知:“有几位客人在里面等候。”杜慎卿走进屋,原来是萧金铉、辛东之、金寓刘和金东崖前来拜访。辛东之送上一幅大字,金寓刘带来一副对联,金东崖则拿出自己编纂的《四书讲章》,请杜慎卿指教。众人相互作揖,落座后各自介绍了来历,喝过茶便告辞离去。杜慎卿不屑地冷笑一声,对小厮说:“一个当书办的人,也跑回来研究《四书》,圣贤之道岂是这类人能讲得明白的!”

正说着,宗老爷家的小厮送来一封信和一幅人物生活图,请杜慎卿题字。杜慎卿虽满心厌烦,却也只能收下,写了封回信打发小厮离开。第二天,杜慎卿去相看了纳妾的对象,下了定亲的聘礼,选定三日后过门,紧接着便忙着搬到河房,筹备娶妾之事。

次日,季苇萧前来道贺,杜慎卿出来相见。季苇萧打趣道:“昨晚尊夫人进门,小弟没来闹房,今日来贺,实在有罪!”杜慎卿回应:“昨晚我也没备酒席,没能宴请你。”季苇萧笑着问:“前日你见到那位妙人了吗?”杜慎卿笑骂道:“你这狗头,该狠狠打一顿!不过你办的事还算有趣,暂且饶了你。”季苇萧狡辩道:“怎么该打?我早就说他是美男,又没说像女人,你见到的难道不是?”杜慎卿笑嗔:“这就更该打了!”

正说笑间,来道士和鲍廷玺一同前来贺喜,四人相视,忍不住笑作一团。杜慎卿摆手示意季苇萧别笑,四人作揖后坐下,杜慎卿留他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