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诗写道:“善似青松恶似花,青松冷淡不如花。有朝一日浓霜降,只见青松不见花。”这首诗是古人用来劝勉人们行善的作品。它把人生比作草木,指出人在生前虽有贵贱差别,但死后都会归于尘土。所以,眼前的一时快活并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看最终的结果。
善良的人就像松树,外表冷冷清清,看似没什么显眼的好处;而作恶的人如同鲜花,色彩艳丽,华丽非凡。这样看起来,难道作恶反而更好吗?其实不然,等到秋末冬初,浓霜降临,那看似不起眼的松树依然挺拔矗立,而曾经娇艳的鲜花却早已凋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就是说,行善的人虽然当下可能看不到明显的回报,但到最后会有好的结果;作恶的人即便眼前享受着荣华富贵,也难以长久,最终只会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这首诗的目的,就是劝诫人们要多行善事。
在国家治理中,同样倡导人们向善。对于忠臣孝子、节妇义士,以及乐于行善、扶危济困的人,朝廷会给予表彰奖励,通过建造牌坊、赐予匾额等方式进行勉励;而对于奸盗邪淫、忤逆不孝,以及欺凌良善的人,则会依法惩处,根据罪行轻重,处以斩首、绞刑、充军或长期监禁,以此起到警示作用。为此,朝廷特地设立了府、县、营汛等各级官员,给予他们俸禄,让他们为百姓铲除奸恶,保护善良之人,约束作恶之徒。可以说,朝廷对待百姓的恩德,就像天一样高,像地一样厚。
然而,世上存在三种极其恶劣的人,连王法都难以制裁他们。
第一种是贪官污吏。他们在朝廷中有奸臣庇护,上司不敢轻易参奏,下属更不敢反抗。他们颠倒黑白,剥削百姓,肆意妄为。无论多么贪婪残暴的官员,多么凶恶的刁民,只要用银子贿赂,就能得到他们的关照和升迁;而那些清正廉洁、光明磊落的人,只要不合他们的心意,就会遭到参劾和打压。这些贪官污吏把政务搅得一团糟,连皇帝都深受其害,危害极大。
第二种是势恶土豪。他们与官吏勾结,强占田地,横行乡里,肆意妄为。他们或是伪造契约,霸占他人产业;或是强抢民女,为非作歹;还会拖欠税款,在地方上专横跋扈。如果有人去官府控告他们,根本无济于事。因为他们有钱有势,衙门里的老爷、师爷与他们称兄道弟,书吏、衙役也和他们关系密切,普通人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
第三种是假仁假义之徒。他们表面一团和气,让人觉得是大好人,实则内心恶毒,比强盗还狠。他们擅长使用阴谋诡计,暗中伤人。被他们坑害后,向别人诉说,往往没人相信,因为大家都被他们的假象所迷惑;有时甚至被坑害了,都无法说清缘由。他们手段高明,能让受害者吃了大亏还浑然不觉,甚至还把他们当作好人去感激,实在是狡猾至极。
幸好,世间有异人侠士、剑客这类人来惩治这些恶徒。这些剑客侠士行踪不定,神出鬼没。他们不为私利,专门替人打抱不平,有的帮人报仇雪恨,有的劫富济贫,有的铲除奸邪,有的扶持良善。他们主动帮助他人,不求回报,但当人们想要寻求他们的帮助时,却又无处可寻。他们身怀绝技,拥有神出鬼没的手段和飞檐走壁的本领,甚至能口吐宝剑,来去如风。古往今来,这样的剑侠从未断绝,只是他们深藏不露,不愿在世人面前显露罢了。接下来,我要讲述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
明朝正德年间,江南扬州府有个富人,名叫徐鹤,字鸣皋,祖籍广东香山县。他的父亲叫徐槐,育有八个儿子,徐鸣皋是最小的,人们都称他为徐八爷。徐家世代书香门第,一直都是单传。到了徐鸣皋父亲徐槐这一代,放弃学业转而经商,来到江南做生意。凭借着精明能干,徐家的家业日益兴旺,逐渐积累了百万家产,人丁也越来越兴旺。
徐鸣皋天资聪颖,天生就有豪杰般的胸怀。他年少时就考中了秀才,但多次参加乡试都未能中举,于是放弃从文,转而习武,一心想要学习剑仙的本领。可惜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师父传授,只好暂时作罢。不过,他心里一直渴望能够游历四海,希望能遇到高人指点。
徐鸣皋二十多岁时,已有两个儿子。父亲将家中财产分给兄弟几人,各自独立门户。徐鸣皋在扬州东门外的太平村购置田地,建造了一座规模宏大的住宅,共有一百多间房屋。住宅周围环绕着护庄河,前后各有一座庄桥,围墙高大坚固,房屋气势恢宏。宅院后面还建造了一个花园,里面楼台亭阁、假山树木、花卉应有尽有,唯独缺少一个荷花池。俗话说,花园里没有树木,就像一个绝色美人顶着癞痢头;没有池沼,就如同美人双目失明。所以,树木和池沼对于花园来说至关重要。徐鸣皋见花园缺了池沼,心中很不满意,便派人开挖。
动工那天,当挖到一丈多深时,发现下面有石板。掀开石板一看,下面整齐排列着许多大甏,甏里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如同雪霜一般耀眼。徐鸣皋大喜过望,连忙叫来家人将银子扛回屋内。总共扛了七八十甏,一下子成了扬州最富有的人。从那以后,徐鸣皋萌生了广结天下豪杰的想法,立志要像战国时期的孟尝君那样,成为仗义疏财、礼贤下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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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在东门内开了一家名为“泉来当铺”的店铺,几年间,当铺开遍各地,总数达到二三十家。许多家境贫寒的读书人纷纷前来投奔他,徐鸣皋来者不拒。无论是文人武士,还是富贵贫贱之人,只要品行端正、性情相投,他都热情结交。对于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他还让他们住在自己家中。后来投奔的人越来越多,他便在住宅两侧建造了数十间客房供他们居住。每天吃饭时,以敲锣为号召集众人。
虽然徐鸣皋门下食客的数量远不及当年孟尝君的三千食客,但他对待所有人一视同仁,没有等级之分。其中有几个与他特别投缘的人,结为异姓兄弟,徐鸣皋对他们的供给如同对待自己一样优厚。平日里,大家聚在一起,有的谈论诗词歌赋,有的练习拳棒刀枪,有的弹琴下棋,有的饮酒猜拳,有时还一起到街上游玩,或者在茶馆聊天。
徐鸣皋为人处世各方面都很好,但有一个“毛病”:只要遇到横行霸道、不仁不义的人,他就会将对方视为仇敌。也正是因为这个性格,他日后遭遇了一场大祸,险些丢了性命。
后来,徐鸣皋的食客达到三百多人,这些人中有文才出众的,有武艺高强的,也有身怀各种技艺的,但大多都是平常之辈。其中有一个来自山西的人,姓藜,没有正式的名字,别号海鸥子,穿着道士的服装,人们都称他为藜道人。藜道人曾在河南少林寺学习了十年拳棒功夫,后来离开少林寺四处访道,打扮成全真道士的模样,云游四海。在游历过程中,他遇到了许多高人,学到了不少本领,武艺和法术愈发高强。
藜道人听说扬州东门外太平村的徐鸣皋,号称“赛孟尝”,不仅轻财好客,还礼贤下士,结交了众多英雄豪杰,便前来拜访。徐鸣皋见到藜道人仙风道骨,约莫四十岁左右,眉清目秀,长着三缕胡须,举止优雅。藜道人头戴扁折巾,身穿茧绸道袍,脚蹬红鞋白袜,背上挂着一口宝剑,手持拂尘,看起来就像画上的吕洞宾,只差一个葫芦,一看就知道来历不凡,心中十分欢喜,当即把他留在书房,当作贵宾招待,还特意派小僮徐寿专门服侍他。闲暇时,徐鸣皋就和他一起饮酒谈心。
徐鸣皋得知藜道人武艺高超、法术精妙,一心想让他传授自己本领,因此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像对待父母一样恭敬。每次徐鸣皋提出想学剑术,藜道人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徐鸣皋性格豪爽,见他不肯教,问了两次之后就不再提起,但依然像之前一样热情款待,没有丝毫怨言。
就这样过了半年多,藜道人见徐鸣皋心地善良、为人忠信,有一天便对他说:“贫道承蒙公子厚爱,一直以来,公子想学剑术,我却没有传授,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半年多。如今我打算去寻访一位道友,此后四海漂泊,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所以,我想把一些小本领传授给公子,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徐鸣皋听说藜道人肯传授本领,欣喜若狂,立刻跪倒在地,拜道:“师父在上,弟子徐鸣皋若能得到师父真传,终生不忘您的大恩大德!”藜道人赶忙将他扶起,说道:“公子不必如此!不过有一点要说明:贫道只能教你拳棒刀枪和一些轻身飞行的功夫,至于真正的‘剑术’,却不能传授。这并非贫道小气,以公子的为人,本是可以传授的。只是公子出身富贵,并非修仙学道之人。剑术这门学问极为高深,想要学成,首先要将‘名利’二字抛诸脑后,舍弃妻子和家财,隐居在深山幽谷之中,修身养性,采集五金精华,炼制龙虎灵丹,再用丹药铸造成剑,这样的剑才有神奇的功效。而这整个过程,绝非一两年就能完成。”徐鸣皋听了这番话,将信将疑。不知道藜道人到底会不会教他,且听下回分解。
有一首诗写道:“善似青松恶似花,青松冷淡不如花。有朝一日浓霜降,只见青松不见花。”这首诗是古人用来劝勉人们行善的作品。它把人生比作草木,指出人在生前虽有贵贱差别,但死后都会归于尘土。所以,眼前的一时快活并算不得什么,重要的是看最终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