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第22回 徐鸣皋刀斩七怪 狄洪道路遇妖人

众人听了中年妇人这番话,心中都隐隐生出警惕。穿银红半臂的女子接着说道:“昨夜我做了个不祥的梦,梦见我们七人聚在一起,突然天上降下一个金甲神,将我们一个个捆绑起来,我一下子就惊醒了。想来绝非好兆头。”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气氛愈发凝重。

藏在暗处的徐鸣皋将这些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暗自思忖:“这些家伙绝非人类,必定是妖魔精怪。留着他们迟早要害人性命,不如趁此机会除了他们。而且听那智真长老的偈语,分明暗示着今天,十月十日夜间亥子之交,此事与我徐姓之人有关。看来是天意让我来铲除这些妖孽。”主意已定,他握紧腰间单刀,在松树上轻轻一蹬,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小楼窜去。一进楼,手起刀落,率先将被称作“袁师”的家伙斩杀,定睛一看,竟是一只玉面猿猴。其余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呆若木鸡。徐鸣皋毫不迟疑,又是一刀,将穿玄色袄的女子劈成两段。穿银红半臂的女子见状,拔腿就逃,徐鸣皋纵身跃起,一刀砍去,生生将她一条手臂斩落。剩下的几人吓得四散奔逃,徐鸣皋紧追不舍,追上黄衣大汉后,一刀刺中他的肋下。

众人逃到楼下,中年华服妇人企图钻进洞中,徐鸣皋迅速赶到,一刀砍在她背上。妇人吃痛,怒吼一声,钻进洞中不见了踪影。徐鸣皋又转身去追穿墨褐色袍子的黑脸汉子,那汉子慌不择路,拼命朝山坡上逃窜。徐鸣皋如疾风般紧追其后,追到一处山涧时,黑脸汉子因慌神失足跌入涧中,顿时脑浆迸裂。徐鸣皋心想:“好像有一个逃脱了。”他四处寻找,却不见踪影,只好作罢,提着刀慢悠悠地返回真人阁。

路过仙人洞口时,徐鸣皋看到那个穿灰布短袄的矮胖子正从远处跑来,准备躲进仙人洞。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矮胖子刚进洞,徐鸣皋便施展“雀地龙”的身法,一刀刺出,正中对方臀部。矮胖子惨叫一声,向洞内深处逃去。徐鸣皋感慨:“果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即便暂时逃脱,最终还是难逃一死。”他返回楼上,一枝梅见他回来,问道:“贤弟,你去哪儿了?”徐鸣皋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天亮后,其他弟兄得知此事,一同来到华阳洞前查看。只见楼上躺着一只被杀死的猿猴和一只狐狸,还有一只被斩断翅膀的野鸡翅。狐狸毛色纯黑,猿猴是极为罕见的通臂玉面猿猴,二者皆身首异处。洞旁,一只重达十四五斤的野鸡倒在山坡上,翅膀被砍去,已然死去。众人又走进旁边的洞内,发现一只巨狼头骨粉碎,倒在地上。

李武取来五六个火把,众人一同深入仙人洞。往里走了不到半里,看见一只野猪死在路边,屁眼处插着一刀。继续前行,地上血迹斑斑,再往里走,一只老虎和一只豹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身上布满刀伤。众人沿着洞继续探索,走到一处向右转弯后,发现前方已无路可走。无奈之下,众人折返,竟从毒蛇洞走了出来,这才发现两个洞在中间是相通的。

杨小舫说道:“这些山精野兽修炼多年才化为人形,身上必定蕴含不少灵气。将它们煮来吃了,说不定对我们的身体大有裨益。”众人都觉得有理,罗季芳更是兴奋不已,拉着李武便开始动手,将这些野兽一一开剥,有的烧着吃,有的腌起来。煮熟之后,味道鲜美异常。众人足足吃了半个月,果然感觉精神比以往好了许多。

徐庆这时说道:“狄洪道已经走了五十多天,估计也快回来了。我们不如回镇江等他?”徐鸣皋点头赞同:“三哥说得对。”几天后,众英雄返回镇江,又住进了张善仁的店里。然而,一直等到十一月快结束,狄洪道依旧没有回来。

原来,狄洪道和王能自出发后,一路经过安徽,来到河南汝州鲁山县。一天傍晚,他们路过一片枫林环绕的村庄,见天色已晚,便在村里一户人家借宿。黄昏时分,狄洪道隐隐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哀号声,那声音随风飘来,若有若无,透着说不出的凄惨悲凉。他问王能:“贤契,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王能摇摇头:“师父,我没听见。”狄洪道静下心来仔细聆听,声音愈发清晰,听起来像是许多人在同时痛哭,心中不禁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他悄悄走到院子里,此时月明星稀,万籁俱寂,侧耳细听,发现声音是从东南方向传来的。狄洪道回忆白天的行程:“那个方向是我们来时的路,白天走了二十多里都没见到村落集市,只有两三里外有一座大宅子,足有上百间屋子,看着像是富裕人家。我还纳闷,这宅子孤零零的没有邻居,难道不怕盗贼?莫非这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越想越觉得可疑,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桩怪事被狄洪道撞见,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狄洪道回到屋里,将一把尺二长的匕首别在腰间,挎上豹皮囊,翻墙而出。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施展轻功,很快来到大宅后院,确定声音正是从这里传出。他跃上屋顶,顺着声音寻找,发现宅院内有四五间矮屋,声音便是从矮屋中传出。狄洪道趴在屋顶上仔细倾听,那凄惨的哭喊声令人不忍听闻。他环顾四周,一时找不到下去的路,便绕到宅子前面,看到一处类似旱船造型的建筑,门前有个小院子,于是轻轻跳了下去。

小主,

他透过窗户往里张望,屋内点着灯,却空无一人。狄洪道轻轻推开窗户进入屋内,左边有一扇半开半掩的腰门,他侧身穿过,来到一条狭窄的过道。沿着过道往前走不远,便到了那几间矮屋。他透过门缝往里看去,只见五间屋子连在一起,一盏油灯发出昏暗的光,屋内阴风阵阵,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气。屋子两旁立着许多柱子,柱子上绑着二十多个身体残缺不全的人,他们正在痛苦地呻吟哀嚎。

狄洪道定睛细看,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这些人有的少了一条胳膊,有的缺了半条腿,有的双眼被剜去,有的身体遭受其他严重伤害,地上血迹斑斑,一片狼藉。更有甚者,旁边还躺着一些孩童的尸体,场面惨不忍睹。狄洪道心中震惊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把人伤成这样,为什么不干脆杀了,非要让他们在这儿受尽折磨?”他暗想:“先回去打听清楚,再做打算。”于是,狄洪道原路返回,翻墙回到借宿的地方休息。

第二天一早,狄洪道和王能洗漱完毕,吃过早饭,狄洪道便向房东苏定方打听:“老人家,离这儿东南方向两三里路的那座大宅子,住的是什么人家?”苏定方早年闯荡江湖,做过卖药的营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如今上了年纪,便和儿子媳妇在家务农。他见狄洪道询问,便说道:“客官,你是过路的外地人,我跟你说说也无妨。那家人家可是这枫林村一带首屈一指的富户,主人叫皇甫良,表面上说是做‘皮行’生意,实际上干的是‘妖帐’勾当,靠着这些手段,才积攒下万贯家财,成了鲁山首富。”

狄洪道好奇地问:“老先生,什么是‘皮行’,什么又是‘妖帐’?还请您给我讲讲。”苏定方笑着解释道:“客官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子弟,不常出门,所以不懂江湖上的门道。在江湖上讨生活的营生,总括起来有八个字,叫做‘巾、皮、驴、瓜、风、火、时、妖’。”狄洪道追问:“这八个字都是什么意思?”苏定方继续说道:“‘巾、皮、驴、瓜’这四样行当,都是正当生意,不犯法不违禁;而‘风、火、时、妖’这四样,可都是违法乱纪的勾当,一旦被识破,充军杀头都有可能,干这些营生的人,都是在刀尖上过日子。”

狄洪道又问:“这八样行当,具体都做些什么生意?”苏定方耐心解释:“‘巾行’就是相面、测字、算命、起课这类靠笔墨吃饭的营生,排在第一位;‘皮行’指的是走街串巷的郎中、卖膏药的、搞祝由科、画辰州符,以及各种卖药行医的,这是第二行;‘驴行’是变戏法、耍把戏、玩缸甏、走绳索,还有吞刀吐火这类表演,属于第三行;‘瓜行’则是卖艺的,像打拳、耍枪弄棍、跑马卖解这些,是第四行。这四行都是合法的。至于‘风帐’,说的就是打闷棍、抢劫、剪径、当响马这些水陆强盗;‘火帐’是指那些外表体面,实则几人结党,专门用恐吓、诈骗手段谋取钱财的人,被他们盯上,你不仅得乖乖把钱送上去,还得对他们千恩万谢;‘时帐’就是小偷、扒手、骗子这类人;最后一行‘妖帐’,包括用铁算盘算计人、使用迷魂药、操纵纸头人、摆弄樟柳神、搞邪门法术、装神弄鬼看香头这些驱使鬼神、妖言惑众的勾当。干‘妖帐’的人一旦被抓,重则砍头绞刑,轻则充军流放,全都是王法严禁的。这些人平日里行踪诡秘,做事阴毒。出门在外,多少得了解一些这些江湖门道。”狄洪道追问道:“那这个皇甫良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苏定方究竟会如何回答?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听了中年妇人这番话,心中都隐隐生出警惕。穿银红半臂的女子接着说道:“昨夜我做了个不祥的梦,梦见我们七人聚在一起,突然天上降下一个金甲神,将我们一个个捆绑起来,我一下子就惊醒了。想来绝非好兆头。”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气氛愈发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