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经营粮米的豪商,其他如布商、酒商等合计捐粮千余石。未牵涉到切身利益者,反倒更爽利些。
毕竟,米价不可能一直居高不下,最多也就二旬时日,水道一旦畅通,外面粮食即可抵达本埠。家里存粮富裕的大户,在保证自家食用的前提下捐献余粮,是对官府示好,有利于日后行商,且可获取积德行善的好名声,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现状是,户曹司统计官仓及募捐所得粮食共计六千石弱,需赈灾民仅城外便有近四万,以每人每日半升米计算,可维持一个月。问题是城内存在的不确定因素。
杭州城百万人口,受灾逾九成,家中素不存粮,米价狂涨,东城、南城的富贵人家尚好,吃得起高价米,西城、北城的中、下人家呢?三、五天还好说,时日稍久便会无法承受。这近八十万平民若是全靠官府救济,六千石粮食能维持几日?两天,最多三天,便再无一粒粮食用以赈灾。
冰冷的数字,残酷的事实。
李格非嘴唇起泡,实在想不到行之有效的方法,既着急又愧疚。作为苏轼的门人,不能为先生排忧解难,何以心安,何以心安呀。
“人在只喝水不进食的情况下可以坚持七天,体质强健之人更久。”见“合作伙伴”萎顿颓丧,王棣觉得应该给他点希望。
“真的?”果不其然,李格非闻言一震,见王棣点头确定,长长吐了口气:“外面的粮食半月后可到,再想想法子,或许可以不用……饿死人吧……”
悲天悯人的文人啊,遗憾的是,只适合专研学问,这等劳心费神的实务是力有未逮的,倒是高二精擅此道。
想不饿死人?难哪。
关键点在高俅。
城里的米价若无外力介入,短时间内非但不会下降,还会持续飙升。后果便是有钱人吃着高价米,贫民们望米生叹饿着,能忍饥挨饿几天?看造化吧。
赈灾指挥部几乎生搬硬套了范仲淹当年平抑米价的方法,可这种事显然是可一不可二。一则外面粮食进不来,二则本地粮商有前车之鉴,学乖了,也学精了,又怎会轻易入坑?只能多管齐下,尽人事听天命。
李、王二人负责募粮,两日里拿着豪商巨贾名单,逐家换户上门劝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苦口婆心的说了个口干舌燥,却被那些个明面上恭谨有加的粮商们搪塞了事。好一番太极云手啊,驾轻就熟,避重就轻,四两拨千斤,轻飘飘地择身事外。金钱重利面前,良心可不值几个钱。
重利忘义么,历朝历代都不缺这样的商人。
王棣倒没怎么气愤,只是有些失望。这些人,毕竟是目光短浅了。说到底,短时间的暴利总不如细水长流的好。有时候,名声的确是重于金钱的。
只希望,高俅那边顺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