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里,王婶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烟袋锅,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门槛上磕着,那烟袋锅和门槛碰撞间,时不时地溅出几点火星子,在这有些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显眼。
这会儿看到杨秀秀进来,王婶眯着眼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又瞅着西边泛青的天,嘴里吐出一口烟圈,笑着打趣了一句:“秀啊,这家这小娃儿这是见好啦?我刚听着她笑,嗓门亮着呢!”
在这年月,孩子嗓门大,就说明身体还算硬朗,是个好事儿。
杨秀秀听了也笑了笑,回了一句:“可不是咋的,多亏了你的药!小娃娃眼见好得多了,糟了这么大的罪,希望以后能皮实点,你抽完这袋再帮我看看去?”
“那几根草药没有这么大用处,归根结底还是你们一家子好福气得菩萨保佑呢,可别跟隔壁老陆家小祖宗一样就阿弥陀佛了哦。”王婶这段时间没跟杨秀秀聊八卦,这会儿似乎是来了说话的兴致。
她手里的烟杆朝着隔壁陆家的土坯房指了指,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据说在家里护食得厉害呢,我见天儿听到他家三妮气得哭哟,说自己四姐妹快要被饿死了。”
她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都是一个屯子里的,谁家日子过得艰难,大家心里都清楚,这陆家,条件在沈家屯子里算是顶尖的好了,能把四个懂事的妮子都饿得哭,这里头可有些门道。
杨秀秀本正蹲在灶坑前准备吹火,一听她说起隔壁,就想到了刚刚那声哭闹,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一颗火星子蹦出来,溅到了她那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
她也顾不上拍打,好奇地问了声:“王大姐这话咋说?他们家李大丫不是见天的把那小子夸得跟朵花儿一样吗?家里唯一的男孙,宝贝点不是正常的?小娃娃能坏到哪儿去。”
“呵呵,”王婶不屑地哼了一声,歇够了脚,便准备往西屋走去看看满宝,边走还边八卦,“我可就跟你一个人说啊,听说昨儿个那陆大勺从国营饭店后厨顺了点酸枣回来,统共有五颗。”
说着,她又伸出五根发黄的手指,晃了晃:“陆家小子一个人全给装兜里了,一家子就他一个男娃,平时啥好东西不紧着他?可也没有全占了,一丁点儿都不给家里人留的理儿不是。偏偏那李大丫还惯呢,等着吧,迟早要出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