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脑发涨,胃却是空的,除了酒之外,任何饮食都已对他没有吸引力。
他忽然又有了种新的恐惧。
所以他想走出这樊笼去。
长巷静寂,桂子飘香。
傅红雪推开了月洞门,一阵清凉的秋风正迎面吹过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迎着风走过去。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人。
翠浓!
经过了无数痛苦,无数折磨之后,他忽然看见了翠浓。
但翠浓并不是一个人。
她身边还有个小伙子,正是那赶车的小伙子。
现在无论谁也看不出他曾经是个赶车的,现在他身上穿的,至少是值二十两银子一件的长衫,正是城里最时髦的花花公子们穿的那种。
他腰带上挂着个翠绿的鼻烟壶,无边的软帽上还镶着粒大珍珠。
现在他走起路来,已能昂首阔步。
但他却是走在翠浓身后的,就正如翠浓永远都走在傅红雪身后一样。
翠浓只轻轻动了动嘴,他的耳朵就立刻凑上去。
因为他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翠浓替他买来的,她已将他这个人买了去。
那也正是她永远无法从傅红雪身上得到的。
傅红雪的人突又僵硬麻木。
风吹在身上,突然似已变成热的,就像是从地狱中吹来的那么热。
他全身都似已燃烧。
刀也似已燃烧。
他手里还有刀,他可以冲过去,可以在一刹那间就杀了这个人。
但他却只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因为他突然觉得一种无法形容的羞侮,竟不敢去面对他们。
应该羞惭的本是别人,可是他竟觉得没有脸去面对他们。
这是种什么样的心情,这是种多么可怕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