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因梦看着夕阳消逝,看着夜色降临,看着屋子里这两个又有名声又有地位又有权势却完全没有欢乐的男人沉浸于一种甚至在夜色更黑暗的蓝色哀伤里。
——夜是黑的,“蓝”有时比“黑”更黑。
这种颜色,这种感觉,很可能使她自己都忍受不了。
所以她点亮了灯。
灯就在韦好客身边,短榻边是一张高几,几上有一盏玻璃水晶灯,所以灯光一亮起,就热上了韦好客那张黯淡的脸。
因梦俯视着他的脸,眼波温柔,声音也温柔。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虚弱,应该多吃点补血的药。”她说:“人参,牛七,都很好,每天早上喝一碗猪肝汤也不错。”
她压低声音,像一个关心的情人般悄悄的告诉他:“如果有新鲜的人肝就好了。”
她当然知道,如果韦好客想吃一个人的肝,就是她的肝,可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却好像完全不知道一样。
“下次你再跟别人打赌,千万不要再下这样的赌注了。”因梦说:“一个人最多只有两条腿,无论谁都输不起的。”
她又说:“可是一个人如果输了,就要认输,不管他下多大的赌注,都要赔出去,否则他就不是男子汉了。”因梦告诉韦好客:“所以你输了,我就一定要你赔,因为我一直把你当作男子汉。”
“我明白。”
韦好客脸上居然也露出笑容:“你说的话,我完全都明白。”
“你也没有生我的气?”
“没有。”
“也不伤感情?”
韦好客点头,因梦笑容如花:“如果真的是这样子,我的心就安了。”
最能让花景因梦安心的,当然还是那坛酒,她非常了解那种酒的珍贵,也非常了解那种酒的酒力。
那种酒甚至已经不能算是一种酒,而是一种迷药,无论什么人喝下三两杯之后,都会丧失他的意志力和控制力,就算有天下无敌的酒量,也不例外。
可是那种酒却又偏偏真的是酒,就好像千锤百炼、可以削铁如泥的神刀利器一样,它的本质依旧是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