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下石阶,走进阳光。田妙雯忽然自嘲地一笑:“像个老气横秋的老头子?是啊,我虽正当妙龄,可我心中的确住了一个老人,那是田家列祖列宗的英灵,他们凝聚成了一个影子,从小就住在我的心里。我也想像你一样快乐无忧地生活,不用承担振兴家族的重任,可我……做不到啊……”
两行清泪刚刚溢出眼角,就被田妙雯举袖拭去,遽而生起遐思涟漪的心,迅速凝结成冰。她,不需要情感,她只需要为了家族做一个锱铢必较的生意人,必要的时候,什么都可以出卖,包括她自己,这是她的命!
她,走在阳光里,却似行在地狱之中……
展府大堂上,展伯雄笑得皱纹都绽开了,杨家置办了这么多的嫁妆,这么给他面子,开心呐。
其实杨家就算只是象征性地给点聘礼,展伯雄也是下定决心要攀这个高枝儿,抱这条大腿的。他已经开始为展凝儿置办嫁妆了。
展家嫁女,置办的嫁妆自然是“全厅面”,“全厅面”指的是女孩子一生中所需要的全部东西。小至马桶、针线,大至田契、房契,甚至还有棺材和寿衣,这叫“生死不求人!”当然,也只有富家女才有这样的能力。
展伯雄笑得合不拢嘴,红光满面地对赵文远道:“赵贤侄,一路辛苦啊!”
赵文远欠身道:“不敢!不敢!为我家土司效力,是文远应该做的。此番前来贵府下聘,我家土司还有一件事要我当面请教展大老爷。”
展伯雄欣欣然道:“你说。”
赵文远道:“不知大老爷准备何时为我家土司和展姑娘举办婚礼?这准确的日子,如今也该定下来了吧?”
展伯雄先前怕凝儿那暴躁脾气闹将起来坏了一桩好姻缘,所以不断向展凝儿的母亲施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施之以威,软硬兼施地逼她压制凝儿。
如今看凝儿虽然不悦,却也一直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展伯雄放下心来,只道她已屈从。本来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岂能由得你一个女娃儿自己做主?
此时听赵文远一问,展伯雄欣欣然道:“此事老夫亦已有所考虑。不知杨土司有什么想法?”
赵文远谦逊地笑道:“这个还得看展大老爷的意思。”
“我也能做杨天王的主么?”
展伯雄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认真想了想,便道:“八月朔日乃日月交会之期,大吉。不如。就在八月朔日送亲,八月十五完婚,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