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起身拉开车门:“上车,跟我走。”
却没感觉到后面的跟进。
诧异回头,却看见埋着头坐在路牙子上的蓬乱头发,浑身都在难以抑制的一啄一啄抖动。
接着看见泪水滴落到a760的手机壳上,溅开。
那个手机号码,好像是证明潘江源重新回到人类社会的新编号新代码。
终于彻底击碎了他人不人鬼不鬼的封闭状态。
赵德柱好像能懂对方的感受。
在鹏圳有个叫三和市场的地方,就挤满了这种被社会放弃,每天打零工住网吧,过一天算一天的三和大神。
应该就是这样吧。
他靠在车门边不说话,低头看着。
看这个蓬头乱发的家伙低沉悔恨的哭声迸裂出来,又拼命想压抑住。
最后就那么跪着趴下来重重的给赵德柱磕个头。
赵德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上车吧,我那里全都是失败的人,连我都是老天爷给了次机会,我再也不会让这辈子失败了。”
潘江源抽泣着爬起来,居然有点晕眩的摇晃两下,还想把手里攥着的那个门卡送回去。
赵德柱呵呵:“管他个屁,走啦。”
结果上车来的潘江源,哪怕他小心翼翼的让自己只坐在后排角上,还是让浓烈的气息填满了整个车厢。
赵德柱赶紧把车窗全都打开:“我叫赵德柱,名字好记吧,你叫什么,什么来路,怎么混成这样,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潘江源喃喃低声的重复:“罩得住……嗯,罩得住,我知道了。”
好一会儿好像才整理清楚思绪:“潘江源,湘南长德人,我是去年考进军医大的,除了军训期间其他时间都在网吧打游戏,第二学期才开学我就被开除了,但是我没敢给家里说,就这么一直混在外面。”
赵德柱惊奇:“半年多都没穿帮?你这样回去都没被发现?”
潘江源明显并不傻:“今年暑假前回去看了眼,说学校有紧急任务,就是这次回去,我才彻底崩了心态,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拿着今年的学费,回来这里,最后就变成这样。”
军医大一年学费多少,赵德柱不知道,但这能够几个月间全都花光还捯饬成这个样子。
跟他很有渊源啊,虽然差得还很远。
所以他都不顾臭烘烘了:“哟,心态怎么崩的?”
他不明白这种揭开伤疤的感受有多疼。
起码到现在为止,他也没跟人说过自己经历了什么。
但是对于潘江源来说,他似乎就是需要这样的剖析自己,彻底把自己放到解剖台上。
认真的想了想:“我爸是工程师,七十年代的大学生,从小对我管得特别严,但我从小就喜欢打游戏,可以说从最早的摇杆飞机、到后面的红白机、街机,只要是游戏机我就没有不喜欢打的,但因为家里管得严,中小学还算拖得走,可自从考上这里,我报到那天就开始待在凤姐的网吧了,开始还参加军训,后来越来越多的课程没有去,就像吸独一样,我只要不打游戏就没精打采,所有的时间都耗在这里……”
赵德柱没读过大学,但网瘾少年这种词听得不少:“嗯,就被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