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进,我讨厌你,大家都讨厌你。其实你不是时家的孩子吧,你看看你,胖得真难看,死胖子。”
时进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居然想联合徐天华和大哥作对,你是傻了吗?啊,不对,我不该这么问的,你本来就是傻的,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容洲中继续说着,见时进始终不理自己,突然带着恶意地凑了过去,问道,“想知道真相吗?我可以都告诉你。”
时进的眼神终于有了神采,转动眼珠看了过来。
见他看了过来,容洲中满意了,真的说了起来,那些演戏的过去,那些讨厌他的真实想法,那些巴不得时行瑞早点死,大家早就计划着抢走瑞行的事情……
时进听着,始终麻木的表情出现了变化——他哭了,嘴唇颤抖着,眼睛瞪得很大,喉咙里发出一些细碎的喘息声。
梦里的容洲中停下了诉说,梦外的容洲中恨不得冲进去宰了自己——够了!你这个渣滓,别再说了!
“这就哭了?你可真是可恨又可怜。”梦里的容洲中当然不会听到自己的喝骂,皱眉丢下这么一句,起身走了。
时进还在哭,越哭越安静。
黎九峥推门进来,停在床边,欣赏了一会他哭泣的模样,伸指沾了点他的眼泪,送到了嘴里。
“咸的。”他说,面无表情,“你还能哭,真厉害。”
时进渐渐停了眼泪,眼里空茫一片。
他又被杀死了一次,无声且不动声色的。梦外的兄长们看着这一切,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只麻木期盼着这场梦能快点结束——梦快点醒吧,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抱抱现实里那个温暖又健康的弟弟了。这次抱住,他们就再也不要松开了。
折磨日复一日,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时进就只能这么躺着,在生死的边缘来回挣扎。他的生活里只有幽灵般的黎九峥和时不时来说些讨厌话的容洲中,眼神从空茫,慢慢过渡到死寂,最后变成了扭曲。
为什么他还没有死,为什么不让他解脱。好恨,好恨。
然后在某一天,时进奇迹般地变得平和起来,他眼里的扭曲消散,被麻木取代。
梦境外的兄长们意识到了什么,心脏紧缩起来——要来了吗?不,不……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黎九峥又来给时进换药,并惯例在他耳边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拿出他那把危险的手术刀把玩。时进这次居然给了回应,他说:“五哥,晚安。我们地狱里见。”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梦里的黎九峥看着时进,并没有意识到什么,过了一会就离开了。他走后,时进睁开了眼睛,眼里突然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他挣扎地动着身体想要离开病房,然后突然,他僵住了身体,瞪大眼倒回了床上。
嘀——
监护仪器发出了警报。
黑暗突然降临。梦境外的兄长们也不自觉瞪大着眼,眼里耳边全是时进瞪大眼倒下的样子和仪器的悲鸣,他们像是自己也死了一遍一样,在黑色的梦境里剧烈喘息。
不,小进没有死,他没有死。
也许是他们的想法太过强烈,梦境突然再次出现,他们刚刚看到的一切开始疯狂倒转,最后,时间停在了时行瑞葬礼结束后的第二天,依然完好健康的时进从梦中惊醒,短暂的安静之后,突然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自言自语,还做出了一系列让人看不懂的奇怪举动。
然后,徐川来了,时进又突然严肃了表情,下楼听徐川宣布遗嘱。
梦境外的兄长们看得满头雾水,不明白这个梦境是要做什么——难道又要把那些痛苦的事情再来一遍?够了,别再折磨时进了,夜晚怎么这么长。
梦里,徐川宣读完了遗嘱,时进开了口,他说:“这些东西,我不要。”
梦境外的兄长们一愣,然后猛地朝时进看去。
梦里的时进表情紧绷着,像在压抑着什么,坚定说道:“哥哥们没有的东西,我也不要。”
命运终于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他们看着画面里的时进,想起时进苏醒后的一系列反应,隐隐意识到什么,心跳慢慢加快——不、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拒绝遗产的时进回了房,他再次在房间里露出了神神叨叨自言自语的样子,然后在佣人上来敲门,提醒时纬崇来了电话之后,表情猛地一变,拿起床上的抱枕,乱糟糟地在房里转了会,冲进浴室,干脆利落地割开了手腕。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