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和图仆匆匆离去,阮慈这才向阮容细问传令香由来,阮容道,“传令香顾名思义,便是召集上清弟子前来相助,方圆十万里内,所有上清弟子都会在心中有所触动,知晓来龙去脉,飞遁前来时,也会受到香气接引,速度比平时要快上五成。此香在如今甚是罕见,但在门派征伐时,便如同军令一般,上清弟子闻香行事,片刻不可耽搁,否则视同叛门。便是在如今用来,有时也可以收到奇效,在此处点燃乃是暴殄天物,不过如此看来,应当有个门内精英弟子正在左近,否则师尊也不会令月娘点燃此香。”
又叹道,“月娘性子把稳,不如旁人得师兄欢喜,只是偶然有些下赐,她得了此香,宝贝得和什么似的,恰好我去找她说话,对我炫耀了许久,不料今日却因我用在了这里。”
阮慈想得却和姐姐不同,闻言已知,只怕当时掌门便知道阮容会挑选齐月婴和她一同出门,甚至也许今日的摩擦,都在其算中含糊呈现。齐月婴这香合该就是用在今日,因道,“若能成功卫护姐姐回去,她日后的好处岂是这根香能比的?现在先别想这些细枝末节,先想着大家一起渡过难关才是真的。”
阮容望了她一会,方才笑道,“慈姑,你长大了,说起话来,有时颇像你从前讨厌的那些模样。”
阮慈微微一怔,将自己刚才的话想了一转,猛地红了脸——她幼时虽然住在内宅,但和阮容等嫡传血脉地位终究不同,又因二太太不喜她盖过阮容风头,平时难免受些委屈,长辈们说到此事,多数不以为然,总是把她摆在比阮容之后的位置,‘若是能从阮家内院出嫁,日后的好处岂是眼下这些委屈能比的?’
这话其实也并非没有道理,但阮慈却很不喜说话人那理所当然的模样,此时被阮容点醒,突然觉得自己不知不觉,已是面目全非,待要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叹道,“或许我本来就是这样讨人厌罢,只是从前什么也没有,便不敢展现出来。”
阮容道,“我又没有讨厌你,你忘了么,我从前就曾对你说过,对人不必那样苛刻,只要心是好的,话说得不中听也没什么打紧。那般模样,我是不讨厌的,一直以来只是你不喜欢而已。”
她从前最爱教导阮慈,阮慈也千方百计逃避她的说教,此时两人已是尊卑有别,阮容不便再板着脸训她,这般委婉讽劝,也不再令阮慈反感,如今她经过冷暖,已知道姐姐有许多话,实为良言,便是不能将她改变,也激起一阵感动。阮容对她的教导,实则比王真人还要更多些。
正是出神时,阮容又伸手道,“你身上还有灵玉么?留下自用的,若有多余的,都先给我。”
阮慈一怔,伸手去掏乾坤囊,道,“你要做什么……啊,你在无垢宗一口气动用了两样法宝,难道?”
阮容竖起手指,示意她小声些,道,“这是我在南株洲所得机缘之一,只要灵玉足够,动用多少次都消耗不了我自身法力,只是损耗要比从玉池灌入法力多上五成,这一钟一磬,像是无垢宗那样小试牛刀,也要三万灵玉,全力驱动一次,要花掉十万灵玉。”
也就是说,阮容在无垢宗眼也不眨就花了六万灵玉……
阮慈咽了一下,“你,你出门时带了多少在身上?”
阮容道,“恩师赐我四十万灵玉,够我全力动用四次,我上次花了五万多,此刻还能凑个十万,至于你——”
阮慈伸手去灵兽袋里抓王盼盼,“我至少也能给你十万……盼盼,是么!”
王盼盼浑身毛都炸开了,和阮慈对瞪了许久,不情不愿吐出一个乾坤囊,里头居然有十五万灵玉,阮慈又将自己的五万储蓄搭上。阮容全都收起,一副漫不经意的样子,阮慈有些失魂落魄,回到屋内,想了半日,又去寻齐月婴,问道,“月娘,你今日可还往门内发信么?”
齐月婴正将玉简搭在额头,往里灌入灵力,见她来了,忙放下道,“正是写着,师叔可有什么要让我带的?”
阮慈将玉简掏出激发,对着玉简大声喊道,“师父,你真的好穷啊!”
她将玉简递给齐月婴,“喏——就是这个了。”
齐月婴注视阮慈良久,似想劝谏,却又不敢,手指轻颤,收下玉简,低声道,“我,我这就替师叔特发一枚法剑,把玉简寄回……”竟是不敢将两人的玉简放在同一柄法剑中发出。
似这般噱浪取笑,也不过是小小插曲,法香已起,自然激起议论纷纷,码头上亦聚了不少看客,对上清法舟指指点点,太微门对上清弟子的应招,亦是泰然处之,种十六并未登门挑衅,只有那鬼脸少女,时而来到舟头,好奇地望着隔邻的上清法舟,似乎是想要招引上清弟子出来,和她斗一斗鬼脸。
香火通天,气势何等煊赫,但这水晶般的天地却是始终冷清,难免惹来议论。到了第五天上,已有人引为笑谈,又被视为是上清气势衰弱的征兆——纵然此处乃是绝境,但上清弟子,竟被逼到燃香求助,已是弱人一头,竟又还无人前来,更是削了上清门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