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颗糖，瞥了一眼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知道她这是来之前又做了一次实验，神色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波动，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将糖纸剥离戳进她嘴里。

“薄荷硬糖。”

他声音毫无起伏地解释道。

“阿阵，我好感动，你竟然记得给我带糖——”竹叶青偏了偏头：“等等，我好像没有告诉过阿阵，我今天要来吧？”

她超好奇地问：“阿阵怎么会随身带着薄荷糖？”

黑泽阵脸色开始变黑：“……我喜欢吃不行？”

竹叶青：“……”

竹叶青友善地提醒：“你崩人设了，阿阵。”

银发少年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他就回头看，果不其然看到女孩虚弱无力的步子，和在寒风中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碎的身影。

他想起自己和那位先生的对话。

【去往东京，在十五天之内杀死耀山组的一把手，获得代号，作为交换和奖励，我会减少竹叶青的实验次数。】

耀山组在东京这几年以恐怖的速度壮大，有一半的功劳该归于它的新老大，想要成功杀死他，不但要有这个本事，还要能挺过接下来整个耀山组的追杀和悬赏。组织会把这作为他的个人任务，摆明了不想出面，让他一个人解决，不要牵连到组织身上。

这分明是九死一生的任务，组织内的顶级杀手想要做到恐怕都要头疼一会儿，而他甚至有十五天的时间限制，且在摆脱追杀的时候不能动用组织的任何助力。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好。】

黑泽阵垂首闭了闭目，似是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然后他往回走了两步，来到竹叶青身前，利落地蹲下，平静道：“我背你吧。”

他的计划还没有开始。

还不会牵连到她。

再接触一下，再接触多一点……也没关系的。

在身后两个人略带惊讶的注视中，竹叶青没有任何排斥地将自己的安危交给了黑泽阵。

她的热感范围有限，应对突发情况会比较被动，因此只要她出门，身边必定会有至少一个人跟着。

但只有黑泽阵会背她。

其他人不敢这么亲近她，竹叶青对他们也向来很少有好脸色，她被组织洗脑、实验，记忆混乱、身体虚弱，哪怕是最好的精心养护也补不回来，平时时常因为身体上的不适而喜怒不定，对人类的恶意也随着时间加深，很少主动去亲近谁。

或者说，很少不抱有强烈目的性的，主动去亲近谁。

他们不由得再次看了两眼黑泽阵和竹叶青，在收到警告的目光后皆是一愣。

……黑泽阵只是个没有代号的十多岁的少年，怎么会有这么凌厉而让人头皮发麻的气场？

一瞬间的惊惧过后，他们开始感到不服气，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找事，毕竟才见到竹叶青没多久，她就给了他们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教训。

他们不敢冒犯她，更不敢让她有一丝一毫的不满意。

所以哪怕知道这个时候让她见黑泽阵不合规矩，在发现上面没有反应是为默许之后，他们便这么做了。

黑泽阵知道竹叶青身体不好。

她是冷血动物，和人类有很大不同，单单是身上的鳞片便足以证明她的独特。可是这样的独特意味着没有经验借鉴，有关她的一切都需要一遍又一遍的实验和摸索。

蛇类，这样的返祖基因，就算不强壮，也不该如此体弱。

……可若是，在逃走的时候，被毫不犹豫地用子弹击穿了身体，在才能展露出来之前小白鼠一般接受着组织的实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