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两个年轻人也很友好地往旁边退了一点,并指了指自己的柜子,安澜把自己的两只手套分开,放进了两个柜子里。
年年一声不吭,一直紧跟在安澜身边。
他其实看到这个更衣室的第一眼,就想跟安澜说“咱不洗了,走吧”,他实在是不喜欢,或者说不习惯这样的地方,又潮湿嘈杂,难闻的要死。
还有,那些人不穿衣服的样子难看死了,他觉得安澜不应该在这样的地方洗澡,他也不想让安澜在这么多人跟前脱得光溜溜的。
他自己当然也不想脱,原因他说不出来。
夏天他在家里,一丝.不挂满大街地跑,觉得可美,可在这里,他还没脱就别扭的不行。
三个年轻人穿好了,提着自己的脏衣服离开时,还跟他们笑了笑。
另一个柜子随即被一个中年男人占了,这人早早脱.光,抱了衣服站在那里等着。
该脱衣服了,年年麻溜地把自己扒了个精光时,安澜刚把上面的棉衣折叠好放进柜子里。
他穿着秋衣,接过年年的衣服往柜子里放。
年年突然说:“安澜哥,你先别脱完,叫我去里头看一下啥样。”
安澜笑,伸手戳了两下他胸口的一片灰色:“要是样子不好,你就不洗了?”
距离在家里擦澡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乡下风大土大,年年又爱在外面跑着玩,身上喜欢积灰的地方都又有了灰痂,不过没有原来那么厚那么黑。
年年虽然跟安澜这么熟了,还是为自己的灰痂脸红了一下,不过他坚持道:“我看一下就过来,你等我一下就妥了。”
安澜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咱俩一起去吧,别我一眼没看见你就给拐走了。”
年年点头:“哎,那也中。”
安澜把年年的衣服放进柜子,把两个柜子都锁上,牵着年年的手,在光.裸潮湿的人体中左闪右躲,向那个不停地往外冒着白气的灰色门框走。
年年快要难受死了,他努力躲闪,还是难免会碰到其他人,一碰上他心里就一阵膈应。
终于到了正经澡堂子门口,要向右绕过一个影壁墙才能进去,两个人往里走了几步,呛人的气味中,身上又被天花板落下的水滴砸了好几下。
年年打了个激灵,正想看安澜的反应,五六个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下面的玩意儿肆无忌惮地胡乱甩动着。
年年想也不想就把安澜往外推:“你去外头等着,我看了你再进来。”
“你……”几个人走了过来,安澜和年年同时贴在墙上让路。
等几个人走出去,年年又开始推安澜:“你出去。”
安澜不知道小孩别扭什么,但他知道小孩对自己没一点坏心,所以笑着拉起小孩的胳膊往里走:“你一个人,丢了怎么办?这里人这么多。”
影壁没多长,说话间两个人就已经走了过来,然后,他们同时僵在了那里。
两个紧挨在一起的大池子散发出腾腾的白色气体,热气下,数不清的人头在池子中蠕动,同时发出慠哝嘈杂的声音,人头之间,是不停地来回涌动的灰白色泡沫。
安澜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正想看看年年的反应,就听到“呕哕”一声,年年捂着嘴就干呕起来。
安澜一句话没说,抱起年年就往外走,转身时差点和两个拎着毛巾进来的人撞在一起。
“对不起。”安澜随口道歉,闪过两个人,径直往外走,在门口又差点和两个人撞上。
再次道歉后,两个人终于出来了。
安澜没把人放下,一直把年年抱到更衣室西北角的柜子下。
“呕……呼……”年年弯着腰干呕,脸涨的通红。
安澜拍着他的背说:“幸亏我跟你进去了,要不你直接吐谁一身,我还得赔人家呢。”
年年拍着心口说:“难闻死了,恶心死了,恁些人搁那脏水里头挤,跟茅厕里的蛆样,哕……”
他成功地把自己说的又想吐了。
安澜打开柜子,拿出年年的衣服帮他往身上套:“不洗了,快点出去,到外面呼吸会儿新鲜空气就不恶心了。”
年年十分配合地伸胳膊伸腿,快穿好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咱没洗,没使澡堂的水,他们会给咱退钱不会?”
“只要人进来过,就不可能退。”安澜套上自己的棉衣,扣子也不系就牵着年年往外走。
年年很想控诉两句澡堂黑心,可他这会儿一看见没穿衣服的人就想吐,而他穿好衣服转过身面对更衣室后,满眼都是光着的人,他憋着气连话都不敢说了。
安澜拉着年年的手,用装干净衣服的布兜开路,左突右挡,终于走出了更衣室。
两个人几步冲出小过厅,来到街边,然后同时深呼吸:“呵——”
活过来了。
年年大喘了好几口后,靠在安澜身上,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说:“安澜哥,我身上的灰就是真长得跟大将军的盔甲样恁厚,我也不会再进澡堂了。”
安澜知道他的小黑脚被看到后、回到家偷偷洗澡的事,就逗他,说其实不洗的话,没准跟保国他们打架时能占到便宜,以前的大将军们上阵打仗,都要穿上厚厚的盔甲,可以刀枪不入。
年年此刻想起这事,一肚子的感慨。
安澜跟年年一模一样的姿势仰头看天,叹了口气说:“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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