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过头去,用力之大,几乎能让人听见脖颈处骤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但他就像什么也觉察不到一样,只是茫然地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
“可是她还活着,今天早上我还去向她请了安。那时候她还对我笑,怎么可能——她的头都被我砸碎了啊!”
朱绍疯了一样摇着头,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这份恐怖一般,他骤然发出一声咆哮,猛地冲出门去!
“师弟,你看住她!我跟上他!”
白飞鸿忙将江姨娘交给云梦泽,自己提着剑跟了出去,佛子也忙追了上去,路上正好遇到赶过来的大管事和书阁长老,差点和两人撞了个满怀。白飞鸿也不管正扑腾着两只手吱哩哇啦乱叫着“怎么了?这是怎么了?”的朱家管事,只匆匆对书阁长老点了点头。
“朱绍不对劲,我去追踪他,你同我师弟呆在一起,顺便照料一下伤患。”
“好。”
那书阁长老沉稳地冲她一颔首,便走进江姨娘的院落中去。
白飞鸿也不再耽误时间,领着佛子,一路跟着朱绍冲进了朱家大宅之中。
他们的脚步猛地停在院子前。
“小心。”
白飞鸿一手拔.出青女剑来,一手将佛子护在身后。
而年轻的佛子也深吸了一口气,抓紧腕上的念珠,定定地看着院落深处。
“白道友,你觉不觉得……”寒意如同一条蛇,无声无息地爬上了他的脊背,“我们这一路碰到的人,是不是有点少了?”
的确。
白飞鸿面无表情的想。
这些修真世家,素来规矩极重,仆从护卫更是众多,他们先前进到朱家时,便要先向门房递帖子,一层层地递到上面的人手里,再由管事的来迎接。这一路走来,也是几步一个婢女,转过一条回廊便遇着一个侍从。
为什么反倒是在朱家的腹地,这一路匆匆赶来,却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这里除了他们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而就在此时,门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幽幽的笑声。
那笑声像是春宵良辰时的一梦,含着无尽的旖旎情意,又带着十分的婉转妩媚,几乎让人醉在她的笑声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只听着这一笑,便令人信了那“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传说。
“大夫人……”
朱绍踉踉跄跄地扑到房门前,只一推,便搡开了本该扣紧的门扉。
门扉豁然洞开。
大门之后,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正袅袅娜娜地坐在那儿,端的是身段风流,妩媚万方。她手中拈着一只细细的眉笔,蘸取了盛在装饰精美的钿盒中的螺子黛,正在细细为自己描眉。她还轻轻哼着江南小调,尾音就像是一只只小钩子,直钩得人心里发痒。
见朱绍闯进来,她也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慢条斯理地补完了眉上的最后一笔,这才悠悠然转过身来,笑吟吟地将他望着。
“怎么冒冒失失的?”她把玩着桌上的胭脂,“三少爷,这么轻率地闯进母亲的闺房里来,在客人面前,未免也过于失礼了。”
朱绍瞪着她,眼睛越睁越大,身体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