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低吟一般的风声,一道细而长的剑痕骤然在论剑台上绽开,如同一道深深的伤口,撕开了那道纵深的剑痕。
白飞鸿还剑入鞘,回过头来,看着云梦泽。
“我刚开始习剑的时候,连一道那样的痕迹都无法留下。”她指着论剑台最下方的剑痕,轻得像是一道石子擦出来的白痕,“我没有剑骨,没有龙血,也没有其他的传承。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不管我多么努力,大概也不可能赢过他。”
所以她抛弃了一切。
为了在几乎等同于零的可能性上多加上一分筹码,她舍弃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远离家人,远离安宁,远离所有平静的幻象……将自己的一切都寄宿在手中的剑上。
她转过脸来,静静地看着云梦泽,如同看着过去的自己。
那个痛苦到几乎无法再站立,几乎没有办法活下去的她自己。
一日之内,所有在意的、爱过的、共同生活过的人都消失了,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被他一剑又一剑刺入要害——在那之后,自己到底要怎么活下去?
她对云梦泽伸出手去,就像是对着过去的她自己。
“不管赢不赢得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她看着他,将那句同自己说过无数次的话对他说了出来,“你明白吧,阿泽,只剩下你一个人了——所以有些事,非你不可。”
无论做得到,还是做不到。
有的事,都非做不可。
——因为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我知道。”
云梦泽缓缓点头,那触目惊心的猩红,也终于一分一分从他的眼瞳之中褪去了。在这抹血色黯淡下去之后,他的面庞越发苍白,高大的身躯摇晃起来,再也支撑不住向前倒去。
白飞鸿忙向前几步,接住倒下的青年。甫一接触,便摸到了一手温热的血腥。不管碰哪里,都是大片黏腻湿滑,先前还看不出来,这样一触碰,他整个人都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
“你……唉!”
白飞鸿只觉得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匆匆调动回春诀,去治愈他衣衫下狰狞的伤口。
陆迟明没有留手,每一击都想要置云梦泽于死地。即使身怀龙血,也无法在短短三日之内便愈合如初。云梦泽身上仍带着深可见骨的大小伤口,白飞鸿咬紧牙关,一时居然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撑着这样的身体,在这里坐了三天三夜的。
而这三天三夜之中,他一直在看着那道剑意。
他到底在心中尝试了多少次?又在心中杀死了自己多少次?
白飞鸿不知道,她也不愿去想。
然而,却有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白飞鸿忽然怔住了。
云梦泽的手停在她的面庞上,一度被劈开的右手被严严实实地包扎起来,然而仍旧有血在纱布之上洇开,晦暗而阴郁的红。他就像是觉察不到痛一样,仍旧扣着她的脸庞,他们两个的距离这样近,近到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吹拂在自己的眼睫上。
“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他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