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心底还存有一丝温柔。
是她呵护了数年留下的温柔。
即便如今几番践踏,那块最脆弱的地方,他依旧愿为她敞开。
“既然这么在意资格,又明知自己不够格,你为何还不放手。”
是啊,为什么呢。
牙关咬得紧,疼痛自口内穿入胸口,由刺痛,变为闷痛。
何原卿的眸子泛着水润润的红:“阿筝,你答应过的,当真不算数了么。”
“你答应我的,又何尝算数。”
被她怼得一梗,这话仿若有一根鱼刺横着自喉头划入腹,漫上满腔的腥气。
她明艳的眸子清澈,倒影出他又红又白的面,糅杂起来像一堆土灰,一触即碎。
相比之下,女装的她大红迤逦,若盛日海棠,若夺目牡丹,又若八月金桂。衣袂随风翻飞,如彼岸的朱色不可及。
邢筝见他无话,气愤地放手扭身而去,再不同他多说什么。
果断,凌厉,又洒脱。
她与他,其实从来就是两个极端。
敛起赤红的眼,何原卿静立,扯住她抓过的衣领,那里还残留些许温度。
自卑如他,也绝不放手。
这份温度,必须属于他。
天渐暗了。
走下正殿阶梯,回到宫门的马车上,邢筝一屁股坐下,嘴角瞬间拉垮。
去你的资格。
又是她最讨厌的“相配”问题。
从相识、相知,再到她单方面的追逐与他的背叛,直到今日,她们之间,从来不存在什么资格。
她是只小黄啾的时候,他是天之骄子,温柔大方,是夏之明珠。
她变成乡野村夫,皇帝私生子时,他已是三皇子身边的小太监,是奴是仆。
如今,她是堂堂大梁皇帝,他是晏王。
若非论资格,你我压根从未有过对等的资格。
如今你跟我说什么资格?
要放弃趁早!
“呃啊!”仗着头发多,邢筝狠狠挠了一把头,气得跳脚,“想不通就拉倒,不稀罕!”
邢筝一夜未眠。
这不怪何原颂给她们安排的住所不够好,只怪她心有千千结,翻来覆去,熬出了黑眼圈。
她白日说的话会不会太重了?
她翻了个身,又想:
她会不会太冷漠了?
那家伙要真的一蹶不振,她会不会后悔?
一个打挺坐起来,不禁再抓抓头发:若她温柔点对他说,会不会效果好一点?
“可恶!”
纠结了老半天,邢筝决定潜入晏王府探望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