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颤了两颤,落下来,长随在外头禀报:“大人,到了。”
谢一鹭赶紧下轿,屈凤紧随其后,这是南门内的一条小巷,名字叫沙窝,巷子里停的全是官轿,时来时走,屈凤吩咐轿夫到隔壁巷子去等,然后挽着谢一鹭进去。
小巷里有一处院子,院门上挂一块方匾,写着“同春园”三个字,门口设一张桌,桌后是一个书记,旁边还站着个宦官,谢一鹭要进门,被拦下了:“钱呢?”
谢一鹭蹙眉:“什么钱?”
那宦官嗤笑:“这是给钦差采办太监戚畹戚公公接风的宴席,当然是接风钱,”他很瞧不起地扫一眼谢一鹭的补子,“你给二十两。”
北京官场上没这种规矩,谢一鹭不理他的茬,屈凤拽了他一把,掏出五十两银子放在桌上,报了姓名,推着他进去。
谢一鹭愤愤不平,正要指摘,绕过影壁一抬头,是一派园林风景,这时节绿还不浓,盈盈的带着黄意,白墙黑瓦,檐头飞翘,侧耳听,潺潺的是石洞桥下的流水声。迎候的把他俩往园林深处请,一路上有太湖石,有芍药栏,荼蘼架上烟丝醉软,谢一鹭感叹:“到底是戚畹,来了南京还这么大排场。”
屈凤摇开折扇,贴着他的耳朵根:“做东的是织造局。”
听到“织造局”三个字,谢一鹭的神色便不对了,有些酸,有些涩,还有那么一丁点恍惚,屈凤问他:“戚畹什么来头?”
“司礼监正四品太监,‘老祖宗’跟前的红人,这些年没少出来搜刮。”
两人边走边聊,席面设在园林北侧,绕湖岸连绵摆了二三十桌,主桌在一块探入水中的小沙洲上,对面湖心亭上设戏台,请的是华林部,这时候已经开唱了,演的是《红梨记·亭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