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起伏的步伐踏声齐整沉重,几欲山外排山倒海。
上卿府水泄不通。
秦书站在书房外, 不知是深秋萧瑟,还是因为衣裙单薄, 周遭皆侵凉意。
裴郁卿缓步走来,金线滚边古玄冠逆光熠熠, 身前的仙鹤刺绣栩栩如生, 玄紫官服日月辉映, 清贵如厮。
如初初相遇。
“不是太子,对不对。”
她问,声音意外地平静, 心绪也出奇的安宁。
“阿珩,这之后,苏氏清白千古。”
他低声似自语,淡然无波,她却没来由地心下轻疼。
裴郁卿低眸看着她问, “殿下, 倘若命途可改,结局天定, 可还值得为之去做什?”
他要的并不是答案。
秦书眼底生涩, 坚定不移, “值得的。”
人生一世,本就从来违抗天命。要你退, 你便要披荆斩棘地向前走。要你死,你则在摧毁之中偏要生。
不死不屈中冶炼信念、所向披靡,谓之值得。
“等我回来。”
裴郁卿退了两步, 朝她行礼。
正庭前院。
府邸大门开敞,温庭之自门外白石阶行步而来,绀青朝服孔雀羽翼姿态熠熠。
两相对立,景色作衬。
一个在门庭,一个在院阶,正中相逢。
“裴大人,大理寺行令刑部召办。”
裴郁卿微微颔首低眉,“但凭查遣。”
温庭之看向他,“局势生变,进刑部大牢这一遭,可也是上卿大人的一步棋?”
裴郁卿抬眼,语气漫散,“温大人,本官这回是真落在你手里,半步后招也没有。”
苏氏这趟浑水,他本可以不蹚。
“难说。”温庭之目光含笑,语气是平淡的认真,“不过,一切放心。”
“眼下最重要是战事,想来太子殿下也没有多余的功夫来对付我。”裴郁卿垂眸道,“但肯定有人总担心我,万一惹了什么麻烦,温大人多担待。”
温庭之视线落在他身后院阶上不远亭立的身影,“裴大人语气大可不必这般骄傲。”
裴郁卿闻言低声轻笑,望向他意味不明道,“公主殿下任性起来,也是很难招架的。像温大人这样的君子,容易被她轻易说服。”
否则也不会在千军破城之夜,放她毫无顾忌地来寻他。
温庭之微抬了抬眉,“那,下官只能尽量守住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