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锦云被抬走之后,丁夫人的目光方落在丁素云的身上,对袁妈妈说:“我这四丫头一向体弱多病,今日又受她姐姐的气,嬷嬷就不要责罚了吧。”
“夫人爱女心切乃是人之常情,然而,子女之孝父母,臣子之忠君事,尚且有劝谏之责,何况同胞姐妹?今日三姑娘之所以养成这样的性格,也是平日里妹妹不知劝谏,一味做小伏低的缘故。既然夫人说四姑娘身体羸弱,那就罚抄文德皇后的女则五十遍吧。”袁妈妈说完,又对丁素云说:“你要深深体会文德皇后的教诲。”
丁素云深深一福,恭敬地答应。
真是兵荒马乱的一个上午。
丁夫人临走的时候专门向袁妈妈致歉,一再自责教女无方,请袁妈妈不要见怪。
袁妈妈一直端着平静的微笑,说皇后娘娘对宰相大人的女儿们给予厚望,老奴奉皇后旨意行事教导二位姑娘,还请夫人不要怪老奴过于苛责。
丁夫人忙说“哪里哪里”,然后再三向袁妈妈表示女儿没管好是自己的责任,请袁妈妈务必要严格管教,云云。
忘忧随着丁素云回疏影阁后跟紫萼一起把她身上的脏衣裳换下来,换衣服时忘忧感觉到丁素云微微发抖,忙叫人预备香汤给丁素云沐浴。沐浴时,忘忧往浴桶里撒了些许薰衣草蒸出来的花露。丁素云全身浸泡在淡淡的薰衣草香之中,心情方渐渐地平复。
丁素云闭着眼睛靠在浴桶里,忽然问:“忘忧,你怕吗?”
忘忧愣了一下,方低声说:“自然是怕的,可是怕没有用啊!”
“是啊,怕没有用。”丁素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我阿娘在的时候经常跟我说一句话,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些年我谨记她的教诲低头做人,只求一个安身之所,却再想不到换来的是样的结果。今日听了袁妈妈的话才被点醒。”
“我在暮云观的时候,师傅常说两个字:无为,我直到现在也不明白,那些被欺负,被屠戮,被残害的生命多半都是无为的,这是为什么呢?前些日子上街采买香料时忽然听见一个人说,人善人欺,马善人骑。现在想想,圣人之言自然有他的道理,可我们毕竟不是圣贤。那些平头百姓的话反而听起来更亲近一些。”
“说的不错。”丁素云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忘忧,“暮云观的师傅说的不错,你的确是尘缘未了。”
忘忧忍不住笑了笑,轻声叹道:“姑娘取笑奴婢呢。”
丁素云也笑道:“你听不进圣人之言,却对那些平头百姓的话深以为是,可见的确不适合在道观里修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