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也大笑:“正是,特地给齐先生留着呢。”
齐云见薛慕疑惑,笑着解释:“是严侯官新近翻译英人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也是难得的救国良方。”
二人都找到了自己心仪的书,满意地走出书店。夜已深了,这条巷子因为两侧都是深院高墙,所以并没有多人车走动,显得格外冷僻。齐云道:“天色已晚,薛小姐一个人在路上走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薛慕忙道:“齐先生不必客气,我坐东洋车回去很方便。”
“那么,我就送薛小姐到大路上,看你坐上车再走吧。”
薛慕也不再推辞,二人沿着巷子慢慢向前走,远处传来了“切笋,切笋”的吆喝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薛慕见齐云好奇,笑着解释道:“齐先生不知道,笋干是上海人过年时最常见的食物,但笋干太硬,切起来太麻烦,所以一到年底,便有江湾人带上菜刀、闸刀和板凳,到上海来做上十来天切笋的生意,赚点小钱过年回家。”
齐云点头笑道:“我是北京人,那里虽然与上海风俗不同,但热闹是一样的。我们北方过年最常见的食物是大白菜,每到这时候,家里就要准备用大白菜制作芥末墩了。”
薛慕笑了笑,又忽然想起幼时每逢年关,母亲都会给自己几个铜板去找江湾人来切笋,不由伤感起来,好在巷子里光线昏暗不明,没有人会看到她此刻的怅然。
烤红薯的香气慢慢飘来,给空寂的小巷带来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齐云突然问:“薛小姐饿不饿?”
薛慕愣了一下,才发现巷子一角有一位老人挑着挑子卖烤红薯,忙摇头道:“我已经吃过饭了。”
齐云笑笑道:“薛小姐不饿,我却有些饿了。”
那老人挑子上一头放着洗净的红薯,一头则是小小的炉子。齐云交了钱后,他便带上手套,揭开炉子上面覆盖的红塘泥,拿出两只红薯用报纸包好递给他:“刚出炉的红薯比蜜还甜,客官小心烫。”
齐云接过红薯顺手递给薛慕一只:“拿着,如果实在不饿,就用来暖暖手吧。”
薛慕这才发现自己缩在袖子里的双手已经冻得有些发麻,烤红薯的热度很快让手暖和起来,她笑了笑撕开一角红薯皮咬了一口,果然滋味甘醇,比寻常的蒸红薯要好吃许多。
二人转过这条巷子继续向前走,远远听到街上有东洋车跑过,叮当叮当的铜铃响着,渐渐又去得远了。路边的煤气灯骤然亮了,昏黄的一点光映在薛慕的脸上,隐隐如美玉般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