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远笑笑道:“我也讨厌他这样死缠烂打,可是我真的挺好奇这信上写了什么。”
薛慕瞪了她一眼闷声道:“好奇你自己去看,这种人能写出什么好文章不成?”
张清远得到薛慕的许可,从垃圾桶里把信翻出来细看,看着看着突然笑了:“修文,要不要我念给你听,真是绝妙好辞。”
薛慕冷笑,张清远索性念出声来:“识君将有一载,清风朗月,我劳如何?胡图天假之缘!情之所钟,正在吾辈,私心庆幸,曷维其已。”
“酸腐之极,我又什么时候认识他了?还天假其缘,如今天降灾涝、民不聊生,他这么说,简直毫无心肝!”
张清远表示赞同,接着念道:“今者南方风气大开,灿灿自由之花,遍生于女界。务本女学汇聚上海名门闺秀,女士求学于此,其学问可知,昨日得瞻仰风姿,落落高雅如君者,百难寻一。”
念到这里,张清远忍不住笑了:“他说修文落落高雅,这话倒是没错。”
薛慕冷冷道:“如今新式学堂的人动辄把自由二字放在嘴边,岂不知罗兰夫人曾说过:自由自由,多少罪恶假汝而生。像冯宗明这样的人,不过假自由之名,行调戏之事罢了。”
张清远点点头接着往下念:“鄙人落拓青衫,滋愧巾帼。岂敢自居轻薄,遣郑风芍药之思;何当共守文明,寄秋水蒹葭之慕。暑假将毕,学校定章,已将开学。此后唯有星期一日,可图良晤。然上海为尘俗之区,求稍古雅之地,或者雨花阁旁,相与畅谈,良可乐也。不则鱼雁往还,时吐金玉;青鸟有人,当无误落。幸勿鄙吝,至以为祷。”
薛慕忍不住痛斥:“简直一派胡言。明明昨日当众调戏,他还有脸说共守文明。他这封信言语佻薄,明显是在勾引良家妇女。此时他若在,我一定把信甩到他脸上。”
张清远劝了薛慕几句,又问道:“既然出了这样的事,修文明天还有心情去募捐吗?”
薛慕略一沉吟慨然道:“当然要去,募捐是大事,不能为了一个登徒子搅乱心情。”
接下来的几天,薛慕依旧跟随众人一起募捐,她绝不单独行动,倒也没出什么意外。七月二十五是活动最后一天,学校过几日就要开学了。薛兆如今也准备考法政学堂,薛慕放心不下弟弟的功课,便趁机回家看看。
棋盘街离薛府不远,薛慕并没有叫车,打算徒步走回去。有一条冷僻的巷子是到薛府的必经之路,薛慕刚刚走进那条巷子,却发现冯宗明在尾随自己。
薛慕暗暗恼火自己运气不好,冯宗明很快靠近她笑道:“这么巧,又碰到薛小姐了。前些日子我给薛小姐去信,却一直得不到答复,这几天真是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