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启霖笑笑道:“先生不必客气。中餐是容易浪费,府上新请了一位西厨,西洋点心和汤羹做得不错。薛小姐若吃得惯西餐,我下次便让他们预备。”
薛慕忙摆手推辞道:“汪公子不必费心张罗了,我没那么多讲究。今天吃的汤面就很好。”
汪启霖笑了:“今日来是有事要请教先生。我们北社约好后天集会作诗,诗题便是有关春雨的小令,我怕临时抱佛脚来不及,便提前准备了一阙小词,先生的国学功底我一向佩服,还请帮我看看妥不妥当?”
汪启霖要和自己讨论学问,她却不好推辞,信手拿来诗笺一看,上面写得是:
“寒意透云帱,宝篆烟浮。夜深听雨小红楼。姹紫嫣红零落否,人替花愁。
临远怕凝眸,草腻波柔。隔帘咫尺是西洲。来日送春兼送别,花替人愁。”
薛慕忍不住拍案叫好,早就听说汪启霖是少年名士,也是不带丝毫尘俗之气的风雅公子,如今看来果不其然。难为他摹写女子情态如此深婉细致。
她笑道:“写得极好,看得出是由易安居士的《如梦令》脱化而来,词意上却更跌进一层,易安居士的词作本意是惜花,汪公子却把它扩大到人花互怜,这样看来,漱玉犹当避席,《断肠集》更不必提,我竟要搁笔了。”
汪启霖越发笑容可掬,忙拱手道:“实在过誉了,我的游戏之作怎能和先生相比。如今是男女平权的时代,北社成员却只有男子没有女子,这无论如何不合适。久仰先生高才,我诚心邀请先生加入北社,以后也好早晚请教。”
薛慕忙推辞道:“恕我我实在不能胜任。目前多处兼职,也实在没精力参加其他团体了。”
汪启霖知道她会这样说,笑笑道:“其实加入北社只是个名义。一些集体活动先生若没空可以不参加。但是北社成员有不少学界名流,与他们结交,对先生以后的职业发展有利无弊。先生听说过赵启明吧,他也是北社的成员呢。”
赵启明早年曾入翰林,后来又担任过贵州、浙江学政,现任直隶学务处总办。薛慕经常在各大报纸上拜读他的文章,早就将其视为偶像。听汪启霖这样说未免有些动心。她沉吟片刻道:“汪公子能否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汪启霖笑道:“当然可以,先生必有自己的考量。”
薛慕见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告辞,汪启霖也跟着站起来道:“我送先生回学校吧。”
薛慕忙道:“那里好意思每次都麻烦汪公子,让下人们送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