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活了,我不活了,范秀才,咱们一块儿下地府,下辈子不读书了,再也不读了!”
就在这时,“蓬”的一声巨响传来,范秀才已经跳了下来,楼不是很高,只有三层,但是范秀才却是大头向下掉下来的,脑袋砸在青石板上,顿时就摔碎了,血浆脑浆渐得到处都是,连远远观看的刘宗英脸上也被渐到了一丝血迹。
“二哥,咱们走吧,回安仁去,不给考就不考,谁稀罕他们朱家的官?弟弟也不考了,就和哥哥一起躬耕乡野……”
“啪”的一声,刘宗贤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是他哥哥打的。
“混帐话!为兄是年纪大了不能去考,你才19岁,为什么不去考!你不但要考,而且一定要中!这一次是最容易考的,考中了也容易得个缺……安仁的镇长,一定得是咱们家的人来当!”
其实刘宗贤本来就没打算弃考,几日前他已经在《四川士子请开科举折》上署了名——这次上书是一帮已经27、8岁的士子发起的,他们急都快急死了,恨不能明天就开考。另外,刘宗贤还在锦江书院的西学班报了名,准备临时抱佛脚学一下,说不定能在这次科举中考个好成绩。这样更容易得官,以后的仕途说不定还能顺利一些。
第624章 不读书还能做什么?
刘宗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邛州会馆里面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回来的?虽然他教训弟弟去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但说他自己已经想开了那是在骗人。
他可是5岁启蒙到今天,整整30年的圣贤书读下来的士子啊!在他老家安仁,虽然也号称人文荟萃,但毕竟比不了江南有些地方文风鼎盛到了举人满街跑,秀才多如狗的地步。自古以来,一共就出了二十来个秀才。所以十年前他刘宗英“高中”的时候,也曾经在安仁乡下轰动一时,还骑着高头大马,披红挂彩,游乡串村,极为风光。而安仁刘氏一族,也正式从大户升格成了士绅——大户和士绅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大户无论多么有力,都还属于“被统治”的阶级。在缴纳田赋杂派的时候,可以比中小户少交一些,但是还是负担颇重。
可是刘宗英中秀才以后,刘家就是士绅,成为大清统治阶级的一员。虽然法律上没有免税的特权,但是可以免杂派,这个杂派不是朝廷正课,属于灰色地带,理论上就是不该收的。雍正皇帝是搞过什么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但是没有搞过官绅一体交杂派啊,而杂派又往往比正项多出一倍以上!除了杂派全免,刘家的正课也可以按照“短价”来缴纳,一下子又免去了至少一半,所缴纳的各种税收只剩下原来的六分之一强!
而且成为士绅之后,刘家还多了个协助收税的特权。根据一直以来的惯例,大邑县的胥吏并不直接下到安仁镇收取税赋,而是由安仁的士绅代收。大邑县只规定一个大概的额度,朝廷该得多少,胥吏该分润多少,都在这个额度之内。至于安仁镇的士绅能不能在这个额度之外多收一点装进自己的口袋,只要不闹出什么民变,上面的官员是不大管的。
有了少交税和替官府收税的特权,安仁刘家在过去十几年中就迅速崛起,成为大邑县内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了。虽然这样的“大户人家”在东南八省真正的豪门看来不过是个乡下土财主。但是安仁刘家的发家之路,却是科举制度下,一个家族从底层崛起的缩影。
一个秀才,在高高在上的朱皇帝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对那些依靠“功名”而跻身士绅,从而发迹起来的家族来说,就是一切的开始。而失去功名,通常就意味着失去特权,意味着一切的结束……
不过对安仁刘家来说,希望还是存在的,只要刘宗贤“高中”,刘家就还是安仁镇上响当当的士绅之家,但是刘宗英却要重新规划自己的下半生了。
“哥,饭来了,你吃一点吧。”
刘宗贤推门走进了哥哥的房间,手里面提着个食盒,里面是几样四川小菜和一碗饭。安仁刘家虽然有些家当,但毕竟不是豪门,这些日子为了营救刘宗英又花费了不少,所以刘宗贤的手头有点紧,自己没有舍得吃好的,只是哥哥今天才出大牢,又受了打击,因而才去附近的馆子点了些酒菜给哥哥一个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