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栾亦想说他介意,可是心里又有一步退缩,他要以什么立场说介意?
喜欢闻扬的立场吗?这太早了,也不是很准确。
有些情绪在好感的大锅里沸腾,是否在沸腾的间隙里有满溢到喜欢的那边去?
栾亦自己都有点糊里糊涂的。
正当栾亦绞尽脑汁想要解释一两句时,道路尽头的拐角位置忽然照来一束灯光,将路灯映得昏暗,使原本两人所处的明亮地忽然暗了下去。
栾亦往后退了一步,退到和闻扬齐平的安全位置,两人一齐抬眸看向灯光的来源处。
是一辆跑车的前车灯。
车在驶到拐弯处的时候慢慢减速,直至在他们两人面前完全停下,完全打断了栾亦和闻扬的交流。
驾驶座的车窗被摇了下来,蒋之睿的脸遥遥出现在镜头下,叫摄像大哥激动地往前跑来。
蒋之睿的目光从栾亦看向闻扬,后又落回栾亦,将栾亦因还没完全从前面的懊丧的情绪中抽离而略垮下的脸色看在眼中,然后开口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散步,然后聊天。”栾亦回答。
蒋之睿听完他的抢答,似乎没完全信,又看了看闻扬。
闻扬道:“已经聊完了。”
摄像大哥三两步到了他们近前,自己气喘吁吁,摄像机却还举得稳稳当当。
蒋之睿瞥了眼摄像镜头,败兴地将车窗又摇了上去,停稳的车轮再次往前滚动,须臾便只剩下个车屁股给后面的镜头。
栾亦收回落在蒋之睿车上的视线,方察觉到闻扬已经迈开步子踏上归途。再想到刚才闻扬那句凉飕飕的,“已经聊完了”的话,他应该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栾亦心中沮丧,亦步亦趋跟着闻扬回到了别墅。
闻扬始终先他一步,包括回房间。
栾亦不知道之前闻扬有没有生气,但是现在闻扬无疑生气了。
我说的那些话很糟糕吗?可那的确算栾亦自己的意思,如果一开始的行为出发点受到了外部动因的影响,那就是要换个角度才知道纯粹不纯粹。
栾亦抱着枕头在房间里盯着天花板出神,难得有了真实的烦恼,而后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栾亦醒来揉了揉眼,发现已经九点钟。
嘉宾群里一个小时之前有过一阵起床后的闲聊,栾亦在里面翻了翻,没有看见闻扬的消息。而退出群聊两人的私聊界面也还停留在昨天闻扬的那句“好啊。”
昨天睡前的愁绪又涌回栾亦的脑海。
啊啊啊啊!
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瞪着镜子里的人。
“所以你在建议我选其他嘉宾?”
闻扬的声音在栾亦的耳边不断回旋,形成了一种具象的担忧。
咸鱼总是会下意识先逃避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做了蠢事。
栾亦好像很大方地让闻扬选择其他嘉宾,实际上只是为了逃避自己心中起波澜的情绪。
现在栾亦只思考一个问题,万一闻扬真的选了其他嘉宾怎么办?
他们在上恋综,两人之间还没有任何的约定,似乎连默契也暂时缺乏。在这种前提下,闻扬可能因为昨天的事而讨厌他,那么会选其他嘉宾似乎更顺理成章了。
这种隐忧成了这一整天栾亦心情的主线。
及至他走出房间,又在露台看见闻扬与蒋之睿处于同一空间时,这种隐忧又有了另外一个不容忽视的参与对象。
阳光下,闻扬和蒋之睿的脸都美好得像是在发光,而栾亦站在楼梯拐角恰好只露出一个脑袋,越发觉得自己像是阴暗角落里冒出的咸鱼小蘑菇,实实在在见不得光。
哇呜,咸鱼爆哭。
闻扬和蒋之睿听见楼梯上的声音,差不多同时转头看来,栾亦的目光与他们两个产生交错,他挤出弱弱的一句:“早上好。”
再看台阶最后一步与二楼平面相连的部分,此刻已经化成熔浆烈焰,倘若咸鱼涉足就会被烤干。
“早上好。”闻扬平淡地回应了一句,虽然回复了,但是也同时收回看向栾亦的目光,继续操作手中的平板。
而蒋之睿浅浅对栾亦点头作为打招呼的回应。
露台上安安静静,好像栾亦的出声打破了某种僵持的和谐。
栾亦握住楼梯扶手的指尖不自觉用力抓紧了一些,脚步往后退,退了两步等脑袋彻底离开露台的可视范围,他才转头咚咚咚跑回楼下。
不过回到楼下楼梯口以后,栾亦又忍不住回望那条长长的台阶,脑袋里想象在他离开以后楼上可能发生的事。
闻扬和蒋之睿畅快笑谈。
闻扬和蒋之睿互看对眼。
闻扬和蒋之睿原地结婚。
乱七八糟!栾亦自己忍不住晃了晃脑袋,但脚步蠢蠢欲动想要回去再看看。
此时在餐厅的孟秋言看见栾亦,招呼他过去:“栾亦,你过来。”
栾亦脑袋里的奇思怪想暂时刹了个车,他走向餐厅:“怎么了?”
孟秋言手上戴着一只烤箱用的厚手套,正背过身去拉烤箱的门,本来就有一股黄油香气弥漫在餐厅中,随着他将烤箱打开的动作而更加飘香满厅。
孟秋言从里面端出一盘刚考好的曲奇:“你要尝尝吗?”
栾亦看着他把饼干取出来放到盘子里,之前他肯定等温度适合了就自己先吃一块,此时却灵光一闪道:“我端几块上去给他们吃吧。”
孟秋言没有反对,“好啊。”
他帮栾亦拿了个更小一点的装点心的盘子,简单装了几块进去递给栾亦。
栾亦接过来,找到了正当的上楼借口,立刻理直气壮重新爬楼。
这回台阶的最后一步不再是熔岩,栾亦踏步上去:“小孟烤了饼干,你们吃不吃?”
他走到闻扬坐着的沙发旁,将饼干放在了沙发前面的小桌上。
话问两人,但栾亦的注意力却多放在闻扬身上。
“谢谢。”闻扬说,但礼貌的道谢后并没有伸手取饼干的意思。
恰到好处的礼貌也可能是某种疏远。
栾亦拿着饼干咬了一口,却有点食不知味。
他看向蒋之睿,蒋之睿也摇了摇头:“高油高糖,我不能吃。”
这下栾亦不仅是食不知味了,后知后觉自己都不该咬那一口。
气氛再次陷入停滞,栾亦感觉自己成了那个不和谐的音符,应该被从线谱上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