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露出满意的神情,点头道:“官家这话说得很是,我也是这么看。苏宜为人严正忠直,先帝去世时,多亏他力排众议,稳定朝局,你我祖孙二人才能安稳度日。你如今亲裁大政,也要多征求他的意见。”
赵晖仍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是,孙儿谨遵大娘娘教诲。”
黄氏叹了口气,又问道:“我听说,你打算重新恢复农田水利之法?”
“是。”赵晖笃定道:“天下之利甚多,垦废田,兴水利,筑堤防,修圩垾,则民可富。先帝时翰林承旨张绍创制此法,各项措施已相当完备,实在是利民的良法。”
黄氏沉默片刻终是道:“罢了。天下是你的天下,我妇道人家原不懂国事,你好自为之吧。我操劳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把天下太太平平地交给你,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只盼望你别像你爹爹那么偏执,不听人劝就行。”
赵晖也沉默了,半响方低低地应了声是。
黄氏又道:“今天叫你来,也不为别的事。当年你初嗣位时,参知政事王兆丰上了一道劄子,被我压了下来。如今你也大了,有些事也该知道了。”说着,从案上的小匣子里拿出那道劄子递给赵晖。
赵晖接过劄子只略一扫,神色微变,原来当年王兆丰以自己年幼为由,提议让太皇太后垂帘。
黄氏仔细打量赵晖的神色,沉声问:“官家,你对这道劄子怎么看?”
赵晖略一沉吟道:“孙儿初即位时不过两岁,主少国疑,王兆丰提议让大娘娘垂帘,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黄氏露出失望的神情:“官家,你还是不了解我啊。我朝向无太皇太后、皇太后垂帘的成法。当初你年幼,我帮着裁理政事原是权宜之计。王兆丰首倡垂帘之议,是想陷我于不义,我若真的听从他,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所以这件事过后不久,我就找了个借口把他贬离京城了。”
赵晖忍不住动容:“大娘娘明惠仁德,对孙儿有天覆地载之恩,孙儿不胜感愧。”
黄氏笑笑道:“官家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就好。对了”她忽然想起一事又问:“官家福宁殿中的那张书案,使用了多年,已是十分破旧了,我有意让修内司替换成新的,官家怎么不让换呢?”
赵晖看了黄氏一眼,肃容道:“那张书案是爹爹遗留下来的,孙儿一片孺慕之思,不敢亦不忍更换。”
黄氏再一次沉默了,半响方道:“知道了。时候不早,我也要休息了,官家回去忙吧。”
赵晖答应着退出保慈宫,天已完全黑下来,有了夜幕的遮掩,他终于可以放下那副恭谨的神色,忽得自失一笑,转头吩咐一旁的卫绍钦道:“你去打听一下,苏相公最近入宫见过大娘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