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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李二将听了但也是面色一变,左宗棠点头道:“西王娘博闻强记,果然厉害,金圣叹这本书,从前左某也当奇闻杂书看过,当时就惊叹这推背图的神奇,这三十四卦所说的,当时左某看来也是参透不了,但此刻一想,便明白了,这三十四卦便是说太平天国的。”

林李二将对望一眼,只见对方眼中都有惶惶之意,林凤祥急问道:“左先生,这卦如何解?”

左宗棠叹道:“此卦金圣叹是这般解的,证已往之事易,推未来之事难,然既证已往,似不得不推及将来。吾但愿自此以后,吾所谓平治者皆幸而中,吾所谓不平治者幸而不中,而吾可告无罪矣。此象疑遭水灾或兵戎与天灾共见,此一乱也。金圣叹乃是明末清初之人,自然不知道如今太平天国之事,他只能推测此乃一乱也。如今左某再读此诗,这头有发,衣怕白之句乃是说太平圣兵的服饰,天国之内最忌白衣不是么?这太平时,王杀王之句,更是直接提到了天国的名号。太平又见血花飞,太平即是指太平年景的终结,战乱的开始,也是暗示了太平天国的名号,五色章成里外衣,说的也是太平圣兵的服饰。洪水滔天苗不秀此句,更是暗示了天王的名讳。”

李开芳记性甚好,前面左宗棠似乎还有两句未解,便问道:“先生,那王杀王、中原曾见梦全非这两句何解?”

左宗棠面色微变,有些踌躇起来,却不接话。洪韵儿轻咬红唇道:“这王杀王便是清妖用来造谣的话,说是西王会杀了天王、东王,取而代之。而中原曾见梦全非这句,清妖说是太平天国一度占了中原的大好河山,但终是一场梦,西王最后也难逃败亡之举。后面这句倒也罢了,前面那句王杀王却实在讨厌。眼下我们西殿大军远征,攻下了南京城,天王、东王难保不会有所忌讳,如今清妖再用《推背图》搞出这么一个预言来,势必惹得天王、东王更加猜忌。”

左宗棠点点头叹道:“如今天国形势大好,清军已经无力还击,怕就怕祸起萧墙,诸王若是对西王猜忌,那将是败亡之兆。这谣言也不知是何人想出来的招数,一眼便看出天国之中的弊端,他只是轻轻几句话,便让我等缚手缚脚了,真是厉害。”

李开芳奇道:“西王对天国忠心耿耿,对天王、东王更是情若兄弟,清妖区区几句歪诗,如何能离间我等?”

王闿运起身道:“李将军有所不知,西殿大军克复南京,此城原是明代故都,清妖在谣言之上还恶言相向,说西王有定都不臣之心,要是天王、东王听闻此谣言,而我西殿又无任何动作,是问天王、东王如何不会起疑心?”

林凤祥大怒道:“这些清妖胡奴,阵仗上打不过咱们,却使出这等卑鄙伎俩!真他娘的无耻!”

萧云贵这时才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缓缓说道:“两军交战,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本王倒是挺佩服想到这个谣言的清妖,此人定是对咱们天国熟稔无比,知道我天国之内的微妙情形,能一招就让我们难受无比。如今西殿大军占据南京,算上沿途所占据的城池,可谓是地广人多,正是主弱臣强的局面,天王、东王气量再大,也难保没有疑心。看来我们后面扩大地盘,占据沿江两岸之地,东下苏浙的打算得缓一缓了。”

左宗棠轻叹道:“西王说得不错,为今之计要打消天王、东王的疑虑,只有西殿主动让出南京,尊请天王、东王移驾南京,将沿江城池交割出去,方能消除萧墙之祸,否则必将惹来疑忌。”

林李二将都是闷闷不乐,西殿沿途辛苦打下来的城池,转眼间便要让出去,还真是郁闷不已。

萧云贵沉吟道:“这南京城和沿江城池、重镇让出去,不都还在咱们太平天国手中,各位兄弟不必介怀。本王心意已决,即刻上书长沙的天王、东王,尊请他们移驾南京,以为国之根本,沿江城池也可一并交割出去,一旦交割出去,沿江城内的西殿兵马迅速东进,咱们另寻落脚之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宿命之论

内堂上萧云贵吩咐完之后,林李二将对望一眼,林凤祥上前说道:“西王以国事为重,实乃天国之福,但说句不该说的话,要是天王、东王当真疑忌咱们,西王就算把全部城池让出去也是无用,咱们西殿只要还有兵马,说真的,天王和东王还是会有疑心的。”

萧云贵有些惊讶的看着林凤祥,这老实人的话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自己让出南京等城池,其实并不是真想讨好天王和东王,他是做给天国广大军民看的,同时也是做给清军看的,说明他西王没有贰心,让天国臣民安心,让清军死心。他也知道自己手上只要兵马强盛,天王、东王的疑忌之心就不会消除,但眼下还不是摊牌的时候,西殿急需一块根据地站稳脚跟,有了稳固的后方,他才能考虑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