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围城之后,早朝之时整个朝堂总是争吵一片,后来西太后索性不早朝了,有事递牌子觐见,或是召集重臣商议,朝廷已经许久没有早朝,因此奕譞也不必早早进宫上早朝。
出了京城后,奕譞带了数十名戈什哈直奔西北园子清军大营,袁甲三的帅帐便设在此处,但有召唤他才会入京。到了大营外,奕譞亮明身份后,早有几名总兵闻讯前来迎接,奕譞一看都是山西、两淮的总兵,京畿附近的几名总兵却都不见踪影,心下还有些纳闷时,已经到了帅帐之外。
只见袁甲三、李鸿章、彭玉麟等三人却赫然都在帐外迎接奕譞,李鸿章和彭玉麟也没在各自的大营之内,看来是都聚在袁甲三的大营内商议什么啊。
奕譞也顾不得多想他们三人商议什么,只想到既然三人都在此处也省了奔波三处的功夫,当下免了三人的礼节后,招呼三人进帐内议事。
三人跟着奕譞进帐后,奕譞坐了客座首位,袁甲三坐了他的帅位,李鸿章彭玉麟下首相陪。各自坐定后,奕譞也不多绕弯子,寒暄几句后直接说道:“袁公,如今京城局势危如累卵,长毛已经打通山东路,须臾之间两淮林凤祥部及江南长毛大队便将源源不断开赴京城之下,多等一天就更难出围一天,本王思虑一夜,还是觉着先保着两宫圣驾北上为好,只是要想安然北上,须得有忠臣良将领兵从西北、西南两个方向拼死阻截住长毛,才能保障京城西面这唯一的通路。本王便想到让三位主持此间战事,保两宫圣驾安然离开……”
奕譞林林总总的说了许多,又陈明利害关系,又说起日后北上蒙古的复国设想,又说了当年西太后对三人的知遇之恩,一口气说了半个时辰方才歇口。
说完之后,奕譞喝了一大口茶,稍稍喘息片刻后,盯着袁甲三等着他回话。袁甲三轻咳一声后,品了口茶水,慢条斯理的说道:“王爷,本来护驾北上之事,我等责无旁贷,只是恭王案子事情才过,没有圣上及两宫旨意,王爷此番前来的谋划之语,只怕也有恭王前车之嫌啊。”
奕譞愣了一愣,站起身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三位请放心,只要三位首肯一旦旨意颁下来,能够一力承担起这千钧担子,本王这就回去请旨,管教这次离京能够顺理成章,不会落人口实!”
袁甲三微微一笑说道:“王爷尽管前去请旨,我们三位在这里静候佳音,还是那句话,只要朝廷颁下旨意来,我等按朝廷旨意行事便了,不会有半分推脱!”
得到袁甲三的这句话后,年青的王爷忍不住攥紧拳头,暗想看来事情便有转机了,只要请得太后旨意,他便能请两宫圣驾离京。
于是,奕譞马不停蹄的赶回宫中去请旨,几番折腾之后,到了酉时方才见到太后,说明来意之后,太后不置可否,只是站起身来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温言道:“七爷,离京之事兹事体大,还是召集宗室大臣、文武百官商议一下为好。”
奕譞大急道:“太后,如今火烧眉毛了,还要听那些个尸位素餐之人的言语作甚?但请太后乾纲独断下旨便可,臣弟和袁甲三等人必定拼死护着两宫圣驾安全达到蒙古!”
太后却摇摇头只是不允,轻叹一声道:“祖宗留下的江山基业我们守不住,却要背井离乡去托庇于他人之下,教我如何有脸面去见地下的祖宗?更何况皇帝还小,能守得住这颠沛流离之苦么?”
不论奕譞如何说辞,太后只是不允,最后定在明早早朝之时,宗室大臣、文武百官共同商议来定夺此事。听完这话后,奕譞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大内,他想不通此前一直是敢作敢当的皇嫂这会儿怎么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召集那些只会坏事之人商议,能议出个什么结果来?
果然,第二天早朝之上,再议离京之事,朝臣们吵成一堆,赞成的有之,反对的有之,乱成一团之后,最后还是没有个结果,而太后却只是冷眼旁观,从头至尾不发一语。袁甲三等三人也是一般,从头至尾,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一般,不发一语。
散了早朝之后,奕譞回府思虑半晌之后,决定还是再次去袁甲三大营,这次他决定就算干下恭亲王没干成之事,他也要冒险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