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蒙古人忘了,他们的对手赵诚却是一个对他们的战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对手。铁穆在北,陈不弃在南,拉开间距,赵诚带着中军在后面追,他们仍然追而不乱,死死地咬住,并不急于包围蒙古军。
广袤的大草原上,蒙古军与贺兰军玩着同样的游戏。蒙古人三三两两,以角声为号,时分时合,从不聚在一起,以免为贺兰军所包。而贺兰军则敌分亦分,敌合亦合,或远或近,或多或少,或聚或散,或出或没,来如天坠,去如电逝。
窝阔台见贺兰军即使在追击的时候,仍然不乱,只得停了下来占据一处地势高处,登高远眺,相机地势,反身攻击赵诚地中军。赵诚的中军将士横刀立马,就地阻击,蒙古军分出数支人马,一队又一队地从四面八方冲撞过来,又开始了赵诚十分熟悉的撞阵之道。
“步兵团,下马!”秦九喝道。所谓步兵团,只是他们并不精于骑射,但他们却装备着射程较远的强弩,此弩类似于神臂弓,只需用脚上弦,行军时用马匹拖在身后的车辆上,他们拥有马匹代步,机动性并不差。
“强弩,齐射!”秦九命令道。
蒙古军冲锋的队形相当开阔,这是为了防止对手的密集箭矢反击。但是步兵团的士兵在各级军官地命令下,有条不紊地重复着训练时地情形,只有当蒙古军进入射程范围,才会齐射,每一次总有部分蒙古军惨叫着倒下,而弩兵们前排放完箭,后排又立即跟上,不间断地齐射。而中军骑兵则掩在身后,待步兵的阻击让蒙古军地功势稍泄之后,趁势反追杀过去。
窝阔台两眼充血,第一队未能接近便被摧毁,第二队又排山倒海般撞去,紧接着是第三队,第四队,这一次赵诚的中军出现了松动。窝阔台又命另几队从侧面进攻,就像在用一把刀子不停地削着赵诚的中军侧翼。蒙古怯薛军的战力惊人,这些骑兵都是蒙古各级贵族的子弟,对蒙古可汗的忠诚不比寻常蒙古军队,而赵诚在蒙古草原上犯下的“罪行”更是让这些骑兵将滔天恨意转化成战斗的勇气。
陈不弃与铁穆两部见赵诚的中军拖住了蒙古军,抓住机会一南一北夹击,与蒙古人如出一辙地冲撞、漫射,或下马以盾牌掩护放箭,但是蒙古人却顽强抵挡着他们的进攻,而将自己的大部分力量投入到对赵诚中军的进攻上面,因为赵诚是他们唯一想杀的目标。
蒙古人如一条坚固耐用的巨船,在大海怒涛中劈波斩浪,每一次撞击,赵诚的中军就会被撞塌一层,后排的都尉与什长们相互扶持,自动递补而上,肩并肩地补上缺口。
赵诚仍然立在红星红旗之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敌我双方的冲锋、撞阵、游击与厮杀。他就是大海中的定海神针,站在那里不肯后退一步,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这既让蒙古人发疯地冲来,消耗着蒙古人的兵力,又让贺兰军的血性被激发,护卫在赵诚的周围,顽强地抵挡甚至反戈一击,因为他们知道国王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是箭利,还是盾坚,又或两者兼而有之。蒙古军与贺兰军都很生动地表现出了各自相似的强悍之处。
这个夜晚,官山附近的牧民所能看到的月亮,是惨红色的。
第二十章 决战野狐岭(一)
人命如草芥,
天地似血海。
战马在咆哮,或处在濒死前的呻吟,士卒在呐喊、惨叫和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