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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了,怕是也要去阎罗殿报到了!”

“这是什么话!晋卿兄怎能如此消沉?”王敬诚佯怒道,“晋卿兄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仅仅是十年前,我还可以骑马与年轻健儿们一起急行军一天一夜,不曾拖沓。如今我真的老了,这两年在政事堂里坐堂久了,就腰酸背疼,看了十几份公文眼也老花,夜里要频起夜小解。”耶律楚材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不服老不行。”

“晋卿兄虽老,但仍是廉颇,朝中不可没有晋卿兄坐镇。”王敬诚安慰道,“况且,国主大业仍未完成,晋卿岂能萌生退意?”

“南朝陆放翁有诗曰: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耶律楚材道,“我耶律楚材虽然对国主对朝廷也有一些小功,却有一个心愿未了,死了也不甘心呐!”

耶律楚材的心愿当然就是亲眼看到赵诚在自己的辅佐下登上帝位,面南背北称帝。尽管赵诚实际上已经是皇帝,但是汴梁未下,洛阳未克,在满朝文臣武将的眼里,取了河南才是真正的中国皇帝。

“那就好好活着,完成自己的心愿。”王敬诚见耶律楚材的十分痛心的样子,害怕这不利于耶律楚材养病,连忙劝道。

“听说国主已经着手率军南下东进,要亡了金国?”耶律楚材问道。

“就是这两天才有的事情。”王敬诚答道,“高显达昨日来探望我时,告诉我的。国主惦记我们二人身体有恙,叮嘱朝中群臣,不让我们接触朝廷大事,只要我们好好养病。晋卿兄莫要牵挂,我们二人虽有病在身,但朝中文有显达、克己,武有何、郭二人,更有刘祁等一班俊杰拾遗补缺,您就安心将病养好吧。”

“呵呵。”耶律楚材轻笑了一下,“你看,我这是老糊涂了,以为朝中诸事非己莫成,小看了群臣,让从之见笑了。”

“这是哪里话?显达、克己是追随国主的老人了,可是年轻一辈的贤达之士,多半赖晋卿兄举荐,才入国主法眼的。”王敬诚笑道,“想当年国主还为贺兰国王时,身边却是缺少贤臣谋士,如今朝中贤者齐聚,山野名士云集,争相效命,共助吾王伟业,国势蒸蒸日上也。”

“是啊!”耶律楚材与王敬诚回首往事,不禁嘘唏。

人的一生境遇十分奇妙,若不是赵诚,王敬诚不过是一个只能背着人发发牢骚的文人,也许早就死在了大漠,哪里有如今的地位?而耶律楚材恐怕穷毕生之力,也不会如今天这样能发挥才干,得到朝内朝外的尊敬。

“大人,国主驾到!”下人匆匆地跑进来禀报道。

“快请!”耶律楚材想挣扎着起身,王敬诚连忙按住道,“晋卿兄还是躺着吧,我去迎驾!”

“那就拜托从之了!”耶律楚材想了想,也就没有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