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同样悄悄离队的秦炳正在等着,燕执将头盔摘掉,“何时行动?”
“蕲年宫库房兵器留有许多,但大都是些陈旧的无用的刀剑,即便掌握了库房,长信侯也找不到可用的兵器。”低沉的声音从盔甲之中传来,只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仿佛暗夜中觅食的狼王一般凶猛,握紧了手中的马鞭,秦炳眼眸微敛,“今夜子时行军至蕲年宫。”
沉声应下之后,燕执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城中西北角而去,苍云和锐士提前一日已经到达雍城,此时皆整装待发,只待命令下来将逆贼一网打尽。
一路有惊无险到了雍城宫殿,奉常擦了一把额上冷汗,虚虚的靠着柱子喘了一口粗气。
长信侯至今没有出面,只派了一个长史过来,几乎是直接拿王上的面子往泥里踩,这般不顾尊卑的大事,偏偏王上身边无一人有反应。
该开路开路该安排安排,仿佛雍城没有长信侯这一号人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那长史还一脸得意以为王上怯弱不敢发难长信侯,明日冠礼之上只怕不得安宁了。
接任的刘奉常先前在奉常寺名声不显,同僚和各方贵人联络感情的时候从来没有他的身影,谨小慎微习惯了,对某些事情便有了超乎寻常的敏锐。
前任奉常的去处他想也不敢想,只希望此间事了,他还有命继续留在奉常寺。
长出了一口气迈着发虚的步子带着其他奉常寺的官员离开,想到明日的各种祭祀,刘奉常打起精神,明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奢华的宫室之中,冠冕加身的秦王走在前方,不远处保养甚好看上去比多年前在咸阳时更加美艳的赵太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到他过来才施施然迎了上去。
眼底的厌恶一闪而逝,相看两厌的母子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赵太后挽了挽头发上前,“明日加冠,阿政今日可要好生休息。”
掩在袖子底下的手攥的死紧,嬴政面上不显,低声回了一句然后步履如常走进了内殿,身后的成蟜笑嘻嘻上前行了个礼,看赵太后脸色一僵后脸上笑意更加明显了。
赵太后不喜欢他,最初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生怕自己这个拦路虎抢了王兄的王位,所以不停的在父王耳边说他的坏话。
女人心海底针,太后和大母一定很“合得来”,这么想着,笑眯眯起身跟在他们家王叔身边进去,成蟜脸上写满了得意。
眯了眯眼睛看着走进内殿的众人,赵太后将手搭在旁边婢女手臂上,压下心中不祥的预感之后转身朝着自己的宫室而去。
揉着额头在软塌上坐下,风韵犹存的赵太后看着外面平静的天空侧身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妥当了。”低头应了一声,婢女上前为主子盖了一个薄毯,许久没有听见吩咐便退了出去。
等房间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赵太后抚着跳的有些快的心脏喃喃自语,“都安排好了吗?怎么感觉阿政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心里有些慌张,但是再一想这些年都安然无事过来了,明日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嫪毐在雍城经营多年,岂是一个毛头小子能轻易扳倒的,大概是她太紧张了。
远处的正殿之外,卫兵层层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将心底的怒意压制的死死的,嬴政深吸了一口气,待内心平静下来依旧还是那个不为外物所动的秦王。
路上已经听成蟜抱怨了许多,凉水沁入肺腑让他更清醒了些,看着旁边和成蟜瞪眼的嬴弘,嬴政轻轻扣了两下桌面,“王叔,寡人也好奇,为何您选了这么个时间和阿执说这些?”
早就将头盔取下将上面的簪缨弄的乱七八糟,嬴弘一巴掌差点儿将成蟜按趴下,然后才慢悠悠转身,“王上对燕国知道多少?”
“燕国?”手指微微屈起,嬴政反复说了几遍这两个字,不明白嬴弘这话是什么意思。
山东六国,燕国据他们最远,虽说消息少了些,但也不是全然无知。
这是个和周王朝一样古老的存在,从西周建国便被分封为诸侯国,传承了四十余代君主,至今已有八百多年。
春秋之时无数被周王室分封的诸侯国被取而代之,唯有燕国,远离中原,血脉传承不断,依旧维持着周天子的血统。
甚至于如今连东周也式微,燕国依旧蜗居在辽东之地,虽然不强,但也不能小瞧。
这些不光嬴政清楚,连成蟜也能说出来,再次反手一巴掌将插嘴的长安君赶到角落里,嬴弘摇了摇头,“你们想的太简单了,燕国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七国相争,燕国虽弱,却是在如今的燕王姬喜登基之后才彻底显了颓势。
可以说,燕国在七国是最神秘的一个国家,当年的燕国虽然远离中原,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北方的外族之上,对中原几乎不设防,但是不到紧要关头,与燕国接壤的几个国家没有一个敢直接攻到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