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吐出一缕灰白的光。
整座皇宫都被白雪覆盖, 朱红色的宫墙被昏聩的天色与这一片洁净的苍茫衬得少了几分明艳,多了几分清冷。
昨晚,雪下了几乎一夜, 今日地面上又积起更厚的一层白,走在上面,引得一阵沙沙轻响, 脚底的触感如同踩着棉絮一般柔软。
玄六自敬神缺出来后,便一刻不停地赶向七皇子府。
程淮启一夜未眠,此时却仍旧身姿笔挺地坐在桌案前, 神思一片清明, 略微抬眼看了看来人。
“说。”
玄六躬身作礼:“禀殿下,那婢女玉合确实与五殿下有染, 但暂且还未完全归顺于五殿下。”
程淮启点了点头, 并未说话。
早前,他在碧芙园安排两名暗卫, 监视陆容予的一举一动,本意欲看她是否有谋逆之心, 后来却变作暗中观其行程遭遇、护其周全之用。
近日有暗卫来报, 说婢女玉合面有病态, 却不好生歇着,每逢夜间便不见人影,行踪异常诡秘, 令人生疑,程淮启直觉不好, 昨日便让玄六暗中跟着这婢女,果然发现了猫腻。
“殿下,是否要将这婢女除去?”
程淮启扫了他一眼, 淡淡道:“不可。”
程淮泽生性极其多疑,此时婢女还未完全倒向他那处,自己便将她杀掉,那便是证实了自己与嘉和郡主间确有其事。
枉杀一宫女事小,将自己的软肋明明白白捧到他面前事大。
万不可在此时贸然动手。
“但五殿下手段极高,不日必然收服此人,若留她一命,保不齐她哪一日便会置郡主与殿下于困境之中。”
程淮启淡淡“嗯”了声。
他怎会不明白此理。
此时便是进一步悬崖、退一步猛虎的两难境地,此局只有待他想出一两全之法,方可解之。
——
那厢,陆容予正蹲在园子里玩雪。
南阜的冬日不似北邺严寒,极少下雪,前些时日因着天气极冷,她不敢出来受冻,今日倒是开了太阳,还算暖和,好容易她有了机会能出来摸一摸这绵软纯净的白雪。
少女身着一袭罗兰紫陵阳针绣曲纹大氅,半蹲在门前,伸出如玉笋般瓷白晶莹的五指,捧起一撮雪送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端详一番,又合紧五指捏了捏,那雪便由软变硬,一股股冰水顺着指缝蜿蜒而下,没一会儿,就将她的手冻得泛红。
画婉见状,赶紧上前拦住她,用自己的手将她的手包在两只掌心中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