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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得知冲虚不在帐中之后,百无聊赖之时,信步出帐的那林孛罗抬起头看到不远处一处营帐后,忽然心中百味杂陈……那个地方自已已经好久没有进去了。

大帐内一片皓素,正中案上安置着清佳怒的灵位。

目光扫视一圈,景物布局依旧,可人已不在,当目光定在那只牌位上时,心中无由一酸,原本狂喜的心情瞬间消退。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让我在这里静一静。”

等人都退走后,那林孛罗缓步来到灵桌旁,静立片刻后,噗通一声跪下,咚咚有声磕了三个头:“阿玛,儿子今天送给您看一样东西罢。”说着一扬手,手中那封信件飞落火盆中,火舌腾起,没用几下已化成半红半灰的余烬。

那林孛罗呵呵笑了起来:“您看到了么……,李如松他们已经进入朝鲜,马上就要开始打仗啦。”烧化的青烟弥散一帐,盘旋不去。那林孛罗瞪着灵位,隐隐约约中好象看到阿玛清佳怒严肃的凝视着他的脸,“我知道阿玛不愿再起刀兵,自从赫济格城一战之后,在您的心里一直以族人为重,战功为轻。可在儿子看来,您的人老了,连雄心壮志也都老了……”

“我不能按您想的那样做……,咱们是和太子很好,有那林济罗在,叶赫部肯定没有后顾之忧。可事无定数,先不说他日后会不会成为皇帝,就算他当了皇帝又能怎么样?他能保我们几十年平安,能保我们一世平安么?”低沉声音渐渐变得激扬:“凭什么他们可以过着富足自在的生活,而我的子民只能在这大草原上风吹日晒,放牛牧羊?他们什么都不做,而我们却要给他们进贡纳税?凭什么草原上的雄膺要受那些狗奴们欺负?”

“父汗,这一切公平么?公平么……”

一句公平,几乎用全力吼了出来,整个帐中被这一声震得隐隐发颤,就连案上那块灵牌都在微微颤动不休。

“与其坐等人欺,不如主动出击!在不久的将来,我要用咱们海西女真的铁骑和马刀,从这里马踏中原!砍杀他们的士兵,掳掠他们的百姓,夺走他们的财富,我要咱们的族人,从此不再过草原放牧的日子,我要带领他们去丰腴膏脂之地繁衍生息!”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所以,我必征大明国!”

这是儿子对父亲的宣告,也是一代新汗王对一代老汗王的宣告。

一个时代的终结正是一个时代的开始,不管对错,一切已经从头重新演绎。

帐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笑声,让激动兴奋的思绪中的那林孛罗醒转过来,再次对着灵牌磕了三个头,没有半分迟疑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出帐而去。若是此刻清佳怒活转来,他会发现眼前这个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纯朴忠厚的那林孛罗,也许是经过长久的等待和忍耐,也许是因为贪婪和野心,踏出帐后的那林孛罗恍如重生了一个人,一对眼神如鹰敏锐尖利,神情似野狼桀骜不驯。

候在帐外的冲虚真人的眼神在他脸上转了几转,对方的改变他自然看得出来,尽管那林孛罗此刻表现出来的状态虽然让他有些心惊警惕,但也让他心里暗自窃喜。

凝神着大袖飘然恍如神仙的冲虚真人,那林勃罗心底有疑惑未曾解开。他到现在也猜不透这个皓首白眉的老道人为何这样不计一切的帮他,有一点是可以断定他如此做肯定是有目的,但是他在意也不怎么在意这一点,人与人之间都是彼此利用和彼此需要,不管冲虚真人本意如何,他只在意眼前这一切是否对自已有利。

只要是有利的,那何必去管他有什么目的呢?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