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万历已经无法自控,一手指定李太后:“母后,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你夺了我一生至爱,就连她的孩子也不放过,要知道他也是您的孙子,是咱们大明朱氏的血脉。”
在万历宛如实质的痛恨眼神中,仿佛受到极大打击,李太后一路踉跄后退,一直碰到香案上才勉强停住,望着眼前那个肌肉扭曲眼睛喷火的那个人,眼泪如同断线珠子般落了下来,却摇头厉声道:“你是爱乌及乌,哀家只当他是个杂种!”
万历无比厌恶的望着李太后:“事已做完,再说什么也已经晚了。儿子今天来冲撞母后,自知罪大恶极已是不赦,母后也不必生气,等儿子入了黄泉自然会有报应,请母后念着咱们母子一场的情份,朕求您,还儿子一个明白罢。”
李太后狠狠的咬住了牙,脸色灰白的难看已极:“……你不是已经审过竹息了?为什么还要来问哀家?”
提起竹息,万历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闭了嘴不说话。
李太后扭过脸,双目灼灼凝视着万历,略一思忖间恍然大悟:“哀家明白了,是竹息什么也没说,所以你才来找哀家是不是?”此刻她头上簪环已经散开,几缕花白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在这个香烟氤氲的室中尽显阴森可怖。
万历静静看着她,忽然跪了下来,一言不发,却又无比的倔强。
李太后不肯看他的脸,转着头看着案前供着那尊白玉观音,声音空空荡荡:“竹息,是不是死了?”
殿中没有任何回音,有的只是万历低着头发出的重重喘息声。
“好……好,死了干净哪!”李太后闭了闭眼随即睁开,昔年雍容华美荡然无存,嘴角眉心竖纹频生,尽显严峻冷厉,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以一侍妾之身登上大位身历三朝的后宫霸主,而是一个被自已儿子快要逼疯的老妇。尽管一再强忍着,可是一开口藏在眼眶里的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咬着牙笑了起来:“你以母子之情要胁哀家,哀家怎么能让你失望,就如你所愿罢。”
“万历九年时,那时你还没有亲政,不过已经是个英俊挺拔的少年,母后每天看到你就象看到了希望,看着一天天长成,看着你马上就要亲政,哀家的心里说不出的开心。”沉浸在回忆中的李太后双眼显露温柔神色:“皇帝,你还记得么,那时候你父皇殡天之后,咱们孤儿寡母过的可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哪……”
对于李太后旧事重提,一直跪在地上的万历呆呆看着母后背着自已,对着她天天面对的佛象喃喃自语,不知为什么,原本暴躁阴戾的性子在这一刻变得平和,就连眼神都变得柔和生动。
“今日种种,都要从蒙古瓦剌土尔扈特部哲恒阿噶率女进京朝见议和说起……”李太后长长叹息,声音带上了无比的悔意,“哀家好后悔啊,一切都是冤孽……”说到冤孽这两个字时,李太后双手合什对着观音玉象行了一礼,口中低低念了几声佛号,似在忏悔似在祷告。
“哀家见哲恒阿噶的女儿钟金哈屯美丽如花,一来确实是真心喜欢,二是为了展示大明怀柔之意,就将她留在了宫中恩养。”说到这里,李太后忽然剧烈颤栗起来,一直平静的声音有了剧烈的波动,明显的心中颇为激动:“可是让哀家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和你一见生情,一来二去,你们就有了情事!”
同样回忆往事,与李太后咬牙切齿截然相反,万历脸上全然一片温柔,情不自禁的接着李太后话茬说道:“母后,你可知道遇到低眉的那段日子,是儿子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
看着他一脸痴迷神色,李太后摇头苦笑:“……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