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还要劝,陈公望却已经平息了下来,这一咳仿佛带走了他仅剩的生气,他的目光都黯淡了下来,气若游丝,脸上的红润也褪了个一干二净,死气涌上来,一张脸呈现青黑之色。
“我是不成了……”
仿佛在验证自己这句话,这话音未落,陈公望已经艰难地呼吸着,一口气很难再喘,大张着嘴,像一条搁浅的鱼。
陈公望此言一出,陈氏再也忍不住,老泪滚滚而落,苏牧心头揪痛,却再难开口。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临死了还想着虚无缥缈的文人理想,还想着将这些软骨头给扶起来,还想着高大到不切实际的救国救民。
这是苏牧不太能理解的一个事情,因为太过不切实际,但这就是士大夫们的胸怀,这就是他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操。
陈公望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抓着苏牧的衣领,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救……救救……他们。”
苏牧的湿润着眼眶,抓着陈公望的手,郑重点头道:“我会的,老师。”
许是得到了苏牧的允诺,许是听到苏牧最后的老师二字,陈公望终于露出了最后的笑容,最后一口气呼出来,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的力道彻底松懈了……
他用了这么多的努力,终于让那个一直不承认自己是读书人的苏牧,喊了自己一声老师,或许这就足以瞑目了吧……
第233章 认母
在后世,杭州的涌金门乃是城内通往西湖景区的交界处,在大焱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外城门。
此时涌金门外小瀛洲,洒洒沾巾雨,披披侧帽风,黄土绿草堆新坟,有那纸灰飞作白蝴蝶,也有泪血染成红杜鹃,待得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老妇哭断肠。
天公仿佛也为杭州文人最后的脊梁在哀悼,除了苏牧之外,似乎高慕侠等人,也都参加了陈公望的葬礼。
沙洲的对面,沿岸沾满了寻常百姓,其中也不乏并未投靠方腊,却又没有为文人发声的胆小鬼,许是心有愧疚,只敢远观,不敢近前来吊唁。